個死結。
盛仲常將脖子套進去,閉上眼睛。
他想到自己中舉的時候,先生、賓客都誇他有狀元之才,可他的手廢了,狀元夢碎了。
他想到了妖嬈美麗的芍藥,可芍藥已經被父親送給了別人。
他想到了看似寵愛他的父親,可那人人面獸心,根本不關心他的感受。
這世間,確實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了。
盛仲常心一橫,踹翻了椅子。
門外面有兩個小廝守門,半夜三更的,兩人靠著門睡得死沉,並沒有聽到那一聲悶響。
翌日早上,廚房送來早飯,小廝推開門,走到裡面一瞧,登時跪了下去。
盛元慶以為自己會等到兒子的大徹大悟回心轉意,沒想到清晨一早就聽到了兒子懸樑自盡的噩耗。
盛元慶十幾歲起就開始打理生意,二十年過去了,這二十年裡他也不是一帆風順,但沒有哪一件事,比喪子帶來的打擊更大。
盛元慶步履踉蹌地趕到兒子的院子,親眼看到兒子的屍體,親手觸碰到兒子已經變得冰冷的手,盛元慶喉頭一腥,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
總兵府,蘇梨正在陪殷翃吃早飯,殷翃愛吃肉包子,往日蘇梨也會吃上一個,今早不知怎麼回事,剛咬一口,肉味兒竄到鼻子裡,蘇梨突然一陣反胃,扔了包子扭過頭,小手連續拍了幾下胸脯,終於將那股噁心壓了下去。
殷翃奇怪地看著她:“怎麼了?”
蘇梨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殷翃滿頭霧水:“我何時又得罪你了?”
蘇梨哼道:“我不舒服,你去請郎中過來。”
殷翃還是無法理解她不舒服為何要瞪他,但嬌妻不舒服了,殷翃馬上派人去請郎中,包子也不吃了,扶著蘇梨去了屋裡,關心地問她哪難受。
蘇梨在算日子,她三月裡嫁的殷翃,現在都八月了,殷翃那麼貪,現在才懷上都算晚的。
“腰痠。”蘇梨故意道,想等一會兒郎中來了再給他個驚喜。
好好的怎會腰痠,殷翃看著床上的小美人,忽然想到昨晚,不禁憨笑道:“昨晚喝了點酒,過火了,這回讓你好好歇上幾晚,等你養好了咱們再來。”
蘇梨回他一個甜甜的笑:“大人對我真好。”
心裡想的卻是,歇上幾晚?她這一歇就要歇快一年,殷翃有的熬呢。
郎中來後,殷翃將帷帳放了下來,只讓蘇梨伸出一條胳膊。
郎中替蘇梨號脈,又問了問蘇梨的月事,聽蘇梨說這個月的月事還沒來,郎中立即朝殷翃笑道:“恭喜大人,夫人這是喜脈,大人就要做父親了。”
殷翃愣愣地看著他。
郎中見多了男人剛聽到自己要當爹時的傻樣,只笑著等著。
殷翃愣了好久,冷厲的眉毛才一點一點地舒展開來,嚥著口水問郎中:“真,真的懷了?”
郎中點頭道:“千真萬確,只是夫人懷上時日不久,接下來的三個月要注意休息,千萬不能累到了涼到了,最好也不要動怒勞神,免得動了胎氣。”
蘇梨知道該如何養胎,她笑著躺在床上,隔著朦朧的帷帳看殷翃傻乎乎追著郎中問東問西的樣子。
郎中一走,殷翃一把挑開帷帳,黑眸像裝滿了星星,激動地看著蘇梨:“你聽見沒,我要當爹了!”
蘇梨嗔他:“這才剛懷上,還有九個月才能生,你至於興奮成這樣?”
殷翃扶她坐起來,再摟著人親臉:“怎麼不興奮,遇到你之前,我以為我這輩子就一個人過了,說不定哪天就死在戰場上,無牽無掛也沒什麼可惜的,可是我現在有你作伴,很快還要當爹了,再也不是孤零零一個人,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