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璟黑著臉,眼神幽怨:「你都說了三十七次了。」
宣平侯訕訕:「咳,有嗎?這次一定買,一定買!」
常璟低頭,仔細去擦拭自己的彈彈珠。
宣平侯來到刑房門口,看向微閉著雙目、彷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顧長卿,說道:「年紀輕輕的,有什麼想不開?」
顧長卿緩緩睜開眼,望著對面陰暗晦澀殘留著潮濕水紋的牆壁:「我沒有想不開。」
宣平侯點到為止,沒與他爭辯,又說道:「若是你有苦衷,可以到陛下面前去說。」
顧長卿平靜地說道:「我沒有苦衷。」
沒有苦衷才是最大的苦衷,因為那根本讓人說不出口。
宣平侯看破不說破,淡笑一聲:「行,事情也辦妥了,本侯也該回府補覺了,回見。」
顧長卿微微欠身,算作行禮。
宣平侯打著呵欠上了馬車。
常璟坐在外車座上趕車,宣平侯閉著眼也知道馬車是去了哪個方向,他慵懶地說道:「去軟香閣。」
瞌睡被吵醒了,回府也睡不香了,軟玉香懷躺一躺倒是不錯。
常璟不喜歡那種地方,女人多,還總發出奇怪的聲音。
不過軟香閣的香兒姑娘會做很多好吃的。
另一邊,唐嶽山趕回了元帥府。
「少爺呢?他真的醒了?」他下了馬車便問等候在門口的管家。
管家忙道:「是的,方才的確醒了,我記得您的吩咐,少爺醒了立馬通知您。」
自打出了昨晚的事,唐嶽山不放心再把唐明單獨留在院子,命人將唐明挪到了自己的院子。
這會兒唐明正躺在他的房中,睡在他的床鋪上。
屋子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藥香,壓下了唐明身上的血腥氣。
可唐嶽山依舊能夠聞到,他蹙了蹙眉,來到床前。
蔣醫官與吳醫官皆在。
二人沖他行了一禮:「唐大人。」
唐嶽山擺了擺手,讓二人免禮,他在床邊坐下,擔憂地看著眉頭緊皺、雙眼緊閉、臉頰毫無血色的唐明,問道:「不是說醒了嗎?」
吳醫官道:「醒了一小會兒,喝了兩口藥又睡下了。」
事實上只喝了一口,還灑出來半口。
唐明的臉色比早上唐嶽山離開時更蒼白了些,氣息也尤為微弱,唐嶽山心如刀絞,他從丫鬟手中拿過巾子,擦了擦唐明即便在昏迷中也因為疼痛而滲出額頭的冷汗。
隨後他問兩位醫官道:「他……可還有救?」
兩位醫官面面相覷了一眼,用眼神你推我、我推你,最後還是蔣醫官輕咳一聲開了口:「我等自將盡力!」
「本帥要的不是盡力!是你們治好他!本帥就這麼一個……」唐嶽山的話說到這裡,捏緊了拳頭,隱忍痛楚道,「侄兒,本帥膝下無子,他就是本帥的繼承人,本帥不容許他有任何閃失!不論是他的命還是他的……」
言及此處,唐嶽山掃了眼唐明的某處:「他可還能……再舉?」
他不是讀書人,講不出文縐縐好聽又含蓄的話,再舉已是他面對醫官所能掐出的最文雅的字眼了。
兩位醫官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畢竟這個……他們是當真說不準吶,少了一個囊袋,按理說沒有徹底變公公,可他又傷得這麼重,到底是不能與正常男子相提並論了。
醫官們沒給個準話,唐嶽山很憤怒,就在醫官們被他嚇得幾乎開始觳觫之際,下人稟報唐大夫人來了。
唐嶽山一改震怒之色,斂起周身殺氣:「你們先退下!」
「是!」
醫官們如釋重負,暗道唐大夫人來得真是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