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時候和我還是很親近的。」陸以恆吸了口煙,眼神忽的深邃起來,「他母親生病離世後,他一直記恨於我,他信了他母親的話,懷疑我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以為我是為了沈家的背景才娶的她。」
「你沒有?」
「當然沒有。」陸以恆擰緊眉頭,聲調一沉,「那幾年正是我事業最緊要的時候,我疏忽了家庭,也沒察覺到瑾瑜的狀態不對,只當她不信任我,沒想到她最後——」
池伊伊怔然,「你不和陸競解釋嗎?」
「他只會當我在狡辯罷了。」陸以恆表情沉痛,闔了下眼,忽有些疲憊,「他母親的死我有很大責任,他怪我,也沒錯。」
「但是錯是錯,誤會是誤會,你不和他解釋,他就會永遠誤解你,你們的關係就會一直這樣……你想他記恨你一輩子嗎?」池伊伊直言不諱,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覺得你是拿他的恨來懲罰你自己,但是你想過沒有,記恨你,陸競心裡也不一定好受,畢竟……你是他的爸爸。」
陸以恆似被打動,他眼神感傷,神情有些許恍惚。
沉默半晌,他搖了下頭,幾不可察地嘆一口氣:「罷了,我和他這些年父不父子不子的,不是一下子就能和解的……我今天也不是想在你面前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池伊伊抿了下唇,直接問:「你反對陸競和我在一起?」
陸以恆挑了下眉,「我從不干涉他的私生活。」
池伊伊眨了下眼,說出心裡的想法,「我以為你看不上我,覺得陸競應該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最好對你的公司有幫助的。」
陸以恆失笑,「我是個失敗的丈夫、父親,但卻是個成功的商人,我的事業現在還不錯,至少沒到要賣兒子的地步。」
「那你……」
陸以恆沉默了幾秒,再次開口:「陸競高中畢業後,我讓他去國外學管理,他沒聽我的,自己報了土木,畢業後寧願在工地當個小工程師也不肯去公司幫忙,他對我成見太深,連前程都不要了。」
池伊伊聽他這麼說,立刻反駁:「他不是不要前程,他是不要別人給他的前程,就算你們之間沒有誤會,他也會想要靠自己。」
「自己掙前程沒他想得那麼容易,他現在是還沒吃到苦頭。」
池伊伊算是明白陸競他爸是要和她聊什麼了,她心想他可真是病急亂投醫,不過才見第 二回,他就想讓她幫著勸陸競。
「我是站在陸競這邊的。」池伊伊不卑不亢地表明立場。
陸以恆抽菸的動作一頓,看著她沉斂道:「我以為你會想要他接手我的公司,這對你們都好。」
池伊伊抿了下唇,問:「你看過陸競在工地工作的樣子嗎?」
陸以恆緘默。
池伊伊說:「我看過。」
「工地環境不好,工作累又危險,還要和很多人打交道……陸競不是沒吃到苦頭,但他沒後悔過,因為這是他自己選的路。」
「他沒你想的那麼脆弱,你能做到,他是你兒子,你為什麼不相信他也能做到。」池伊伊難得鄭重。
陸以恆失語,他沒想到池伊伊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毫不客氣卻又有一種質樸的說服力。
「從無到有,要花很多時間,幾年甚至幾十年,還不一定能成功,你願意跟著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前途未卜的男人?」
池伊伊聳了下肩,「比起他,我更是什麼都沒有。」
「他能接受這樣的我,我又為什麼不能接受這樣的他?而且……」她的語氣舉重若輕,一字一句道:「他的前途光明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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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競到老宅時就看到大廳裡池伊伊和陸以恆相對而坐,他眉間一緊,生怕池伊伊受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