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這裡可以看到帝氏的眼睛,透過那雙眼睛可以看到六界任何地方。
他當然也看得見解離塵回到了諸天宗,在諸天宗接受九州朝拜。
想到對方的臉,就很難不去對照青竹尊者寢殿那幅畫。
畫上的母子情誼深厚,兒子那張稚嫩的臉越看越覺得像解離塵。
那是帝璃和母親帝卿塵。
——真正的帝璃。
至於他。
低頭看著腕間凸起的血色經脈,又到了該飲血的日子了。
千餘年了,也不知真正屬於那人的血還剩下多少。
在用完之後,青竹尊者又要用什麼方式來維持他無用的性命。
修界,諸天宗。
解離塵接受九州朝拜,背光站在高臺之上,衣著簡單,白袍玉帶,雪發木簪,只是這樣素著已經氣場駭人,令臺下眾修士兩股顫顫,聞風喪膽。
這可是手刃八位州君後還穩定進階,毫髮無傷的存在。
往大里想,怕是紫微帝宮的人來了也不完全是他的對手,他們如何能不怕?
解離塵等這一天很久了,他以為這天到的時候他會很興奮,很快活,可是沒有。
獨自坐在象徵著權力地位的玉椅上,他感受不到分毫的愉悅。
他甚至覺得無趣,神色冷漠地接受完朝拜,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
執劍長□□以為常地代替他完成接下來的禮儀典禮,他本人則出現在露凝面前。
露凝其實也在朝拜大會上,只是她躲得很遠,站在一棵樹後悄悄地望著他的方向。
他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也沒感到意外,笑著迎上去,還沒站穩就被他摟入懷中。
“怎麼了?”她猶豫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背,“不高興嗎?”
解離塵安靜地靠在她身上沒說話,露凝耐心地哄他:“目的達成一半了,你應該高興才對啊,過幾日就能登上紫微帝府了,快的話明天就能去,這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嗎?”
換做從前,解離塵的確會覺得高興,但現在一點都不。
他下巴抵著她的肩膀,視線落在後方空曠的地方,眼神中翻湧著驚濤駭浪。
“我的確該高興。”
他開口,聲音平淡到近乎麻木,“離要做的事越來越近,這確實是值得高興的事。”
露凝摸摸他的腰:“那為什麼不高興?”
解離塵緩緩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低下頭來細細掃過她的眉眼。
她是個在凡界時連陌生的貴女都會保護的人。
與他簡直是兩個極端。
他曾想過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看見自己真正的樣子,就扮演她喜歡的模樣,只要能扮演一輩子,他就真的是她心目中的“好人”。
可有了瀕臨失控的經歷,他再無法繼續偽裝下去。
回到諸天宗後他腦子裡想的不是復仇大業,而是她哪怕明知他狀態不對,在他人四下逃散的時候,依然堅定地選擇走向他。
解離塵眼神暗了暗,用一種心如死灰毫無指望的語氣說:“我沒辦法高興。”
他抓住她的手,用力握緊:“我沒辦法高興,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我真正想做的是什麼。”
露凝愣了愣,聽出他情緒中濃濃的自厭,溫聲安撫他:“那你可以告訴我。”
“我是要告訴你。”他金眸閃動,“無論你知道後要殺了我還是要逃開我,我都要告訴你。”
“……”是怎樣的事,竟然上升到了殺了他的程度?
露凝有些茫然,解離塵目不轉睛地凝著她的雙眸道:“我不止想要報仇,手刃所有仇人。”
“我還要滅世。”
露凝睜大眼睛,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