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淡:“那就死吧。”
萬事有利有弊,守恆而行。
鏡湖確實有助於修煉,能幫人脫胎換骨,但安知不是借貸了未來的力量?
這到底是好事壞事,全看當事人能不能抗得住。
薛寧腦子裡只剩下“死”這個字。
她又想起了刀刺入心臟的感覺。
暴徒闖入幼兒園,訴說自己過得多麼辛苦,社會多麼不公平,他要報復社會。
這種人在薛寧看來甚至談不上什麼“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一點都不可憐,他到了這個時候都知道要來找幼兒報復社會,而不是去健身房找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
這種人只有可恨。
撲上去保護孩子的時候她也沒想那麼多,等真的倒下了,起初也不疼,也並未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她那時還能說話,還能看孩子有沒有事,意識開始模糊,也只覺得自己可能是失血過多要昏迷了,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要死了。
是孩子和同事們的哭聲告訴了她事實。
真要死的時候,還是會有“為什麼是我”這樣的感受。
如今在鏡湖裡,疼痛只比那個時候更強烈,鋪天蓋地的痛楚,薛寧只能生生受著,掙脫不得,捆縛其中,她甚至發不出痛呼聲。
鏡湖水淹沒她的喉鼻,她漸漸沒有力氣站穩,便漂浮起來,口鼻浮出水面,得來艱難的呼吸。
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湖水從臉頰滑落,她還在想“為什麼是我”。
然後她慢慢覺得“是我很好”。
如果不是她就會是那個孩子,她還那麼小,軟軟的一團抱在懷裡,泛著淡淡的奶香。
記得那天早上還是她給小姑娘扎的辮子,小姑娘家長事忙,爺爺奶奶只顧著剛出生的弟弟,送到學校就走人,衣服亂穿,頭髮也不給梳。
薛寧每天早上都會給她梳頭,把衣服給她整理好,實在看不過去,還會給她帶兩件衣服。
如果不是她死,那就是小朋友了。
那就覺得“還好是我”。
至少她已經活了二十幾年,可小姑娘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薛寧好像一點點踩在了地面上。
鏡湖突然真的變成了一面鏡子,薛寧全身赤著,水滴不斷滑落,披散的黑髮與潔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她低下頭,看著“鏡面”裡倒映的自己,發覺自己好像和穿書時更不一樣了。
她是她自己。
她沒有在痛苦和不甘中沉淪著再次死去。
她浮上來,重生了。
看著“鏡面”裡的自己,她好像也知道了自己的道是什麼。
對曾經的死真正釋然之後,薛寧感覺到脈絡炙熱起來,一點點修復,一顆金色的珠子在丹田裡緩緩凝結。
這應該就是她的“基”了。
薛寧仔細看著那顆珠子,竟覺得它好像在朝自己笑。
其實她的道很普通。
普通到不值一提。
無非四個字:好好活著。
活著本身就是一種修行,是一種道法。
得來不易的又一次人生,她要好好活著。
柔軟的衣料從天而降,將她遮在其中,薛寧聞著外袍上的氣息,是秦江月身上淡淡的香氣。
她將外袍裹緊,與自己肌膚相貼,彷彿被他緊緊擁著一般。
抬眸望向岸邊的人,他一直守著她,從始至終,除了偶爾說話不太中聽,實實在在幫了她許多,也讓她這會兒不那麼孤單。
白月光不愧是白月光,哪怕明知他很快就要死了,還是讓人忍不住產生一些想法。
產生想法是本能。
不去靠近是技能。
薛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