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注視著眼底的機巧,聲音無端就放得很輕,“是桐舟做過的那些?”
觀亭月嗯了一聲,俯身下去,目光溫和地蹲在滿地的木質機關前。
“當年,我把他畫的圖紙印製成冊,帶了許多本在身邊。離開安奉的前夕,我送了一本給李宣文,告訴他重建故土的時候或許用得上。”
說到這裡,她眉眼間的神色柔軟極了,連語氣也透著悠遠,“沒想到他們竟改良了這許多,還賣去了大江南北。”
桐舟比燕山大不了幾歲,由於是個圓臉,模樣似乎就更顯小一些。
他雖被選為弓/弩手,但在劍招、槍法、刀術上幾乎一脈相承地糟糕,常常讓來觀看考校的觀林海不忍直視。
不過好在此消彼長,桐舟功夫不怎麼樣,對機括機巧卻頗為擅長,閒著沒事就抱著木頭樁子,坐在院中敲敲打打。
他最愛纏著燕山,因為燕山最好騙,無論編什麼天方夜譚的理由,都能毫無懷疑地當真,在測試機巧上是個十分合適的人選。
於是乎,每次操練完回房,燕山總會在途中被他截住。
“誒,山兒山兒,你回來啦。”隨時隨地碰見桐舟,後者都頂著滿臉的木屑,活似在柴房裡待了一整日。
“快試試我新做的‘翻折床’。”
他眉飛色舞地比劃著,“是由輪椅和行軍床改造的,開啟可以當靠椅,放下來就是床,一共四個輪子,用在戰場上還能安置傷兵。”
燕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後的木頭機械,臉上的表情儘管不多,但“嫌棄”二字可謂不加掩飾。
氣氛短暫地僵硬了半瞬。
很快就有人冷嘲熱諷地嗤笑出聲,是在旁翻閱兵書的阿昭,“你前幾日才拿那個‘用風力快速吹乾溼發’的玩意兒,割斷了他半截頭髮,還指望人家上當呢?真是會欺負老實人。”
“這、這不一樣。”乍然被人揭老底,桐舟梗著脖子辯駁,“我反覆改了好多回,肯定沒問題。如今只是想聽一聽你們上手使用之後,有沒有更好的建議。”
“好兄弟,來試試嘛。”他伸手勾住燕山的肩膀,“你看,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把自己最寶貝的那雙刀鞘給你了,我對你難道不好嗎?”
他聞言,終於皺起眉心:“……你又不用,刀。”
“不用不妨礙我收藏嘛。”桐舟死皮賴臉地繼續慫恿,“不如這麼著,木床你若覺得好使,我就送你,如何?”
“整個大奕僅此一件,在它推廣出去之前,你可是獨一份兒的,很划算吧?……”
他猶自滔滔不絕,肩頭忽的被什麼東西輕輕一拍。
桐舟猛地回首,便看見一抹鮮妍的胭脂紅出現在自己身後,當場嚇了一跳,“大小姐!”
少女梳著極長的馬尾辮,俏生生地叉起腰,一雙杏眼秋水無塵,正懷疑地盯著他,“喂,你又在誆騙燕山幹什麼好事啦?”
“我哪有……”
桐舟趕緊將燕山的肩摟得更用力了,“跟他鬧著玩兒的,是吧山兒?”
觀亭月明顯不太相信,以一種探究的眼神凝視對方半晌,剛想要戳穿,注意力卻叫地上的物件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