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3 / 3)

默地凝視她片刻,繼而垂眸看了一眼腳邊那堆花裡胡哨的紅燈籠,俯身撿起一隻。

這些小玩意做工談不上精緻,是無論如何也瞧不出特點的尋常物件。

“你平時就做這個?”他眸中帶著懷疑,挑起一邊的眉,“拿去賣?”

“是啊。”觀亭月並不否認,撈起一節木頭擺好,“我又不會繡花。”

——“我又不會繡花。”

有那麼片刻光景,這句話和極遙遠的嗓音嚴絲合縫的重疊在了一起,陳年的畫面突然裹挾著朦朧的漩渦,迅速在他神識裡輕輕一顫。

彷彿是廣袤蒼翠的深林間,縱馬累了的少年們圍坐於月光下,有人作為其中唯一的女孩子,面對大家被荊棘劃得豁牙露齒的衣衫,蠻不講理地抱怨。

燕山心口無端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沉悶,他將燈籠隨意地拋回原位,直起身佯作打量地環顧四周。

“讓你來幹這些粗活兒養家餬口,你那幾個哥哥呢?”說著便看進屋內,語氣漫不經心,“還有你那個,夫家人呢?”

他記得好像是姓馬吧?

“我夫家人?”觀亭月後半句聽得有點莫名其妙,於是自然而然選擇性的忽略掉,僅回答了前半句,“他們不在這兒。”

她撈起一節細繩把柴禾紮成捆,“家裡只有我弟弟,其他人已經很久沒有音訊了。”

燕山登時怔了怔,從她片語之中讀出了隱晦的含義,再展望周遭這方寸之地時,似乎很難相信,那個曾經龐大的觀氏一族,是真的不復存在了。

燕山:“門口的,是觀老夫人?”

她點頭:“嗯。”

觀家軍常年隨戰事奔波在外,老弱婦孺大多留守京都,故而燕山其實並沒見過京城的女眷們。

他臉上外露的倨傲不自知地收斂了回去:“你把她從京城帶出來的?”

觀亭月應了一聲,“自父親死後,觀家老宅失去倚仗,大多女眷被孃家人陸續接走了。奶奶腿腳不好,起義軍打上京都時,她還一個人留在家中。”

燕山沒有繼續問下去。

他環顧著這一處破落的屋宇,看著觀亭月坐在旁邊劈柴,想著,從前觀府後宅的空地校場,數十個少年晨起練武,四面的兵器架森然林立,呼喝聲迎風唱響。

彼時天高雲闊,北雁橫飛,似乎宇內八荒都在自己手中利刃之上……

他無意識地開口:“當年,你在那之後……”

緊接著好似反應過來什麼,驀地又戛然而止的停住。

觀亭月不明所以地側頭:“?”

“算了,沒什麼。”

他言罷,忽就不再看了,大概也費解自己為什麼會到這裡來,一聲招呼沒打,轉身便往外走。

老太太正進門,和他擦肩而過,一頭霧水地瞧著這個年輕人行遠,不解地去問觀亭月:“他這便走了?不留下來吃個早飯?”

後者一面忙著幹活兒,一面跟著朝門邊望了望:“不用管他,如此精神抖擻,八成是吃過了。”

老太太噢了聲,又不禁納悶:“這年輕人一大清早,到底是來幹嘛的?”

“誰知道。”她言罷,將燕山前前後後的舉動琢磨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來炫耀的吧,看我過得不好,他應該就高興了。”

老太太:“……?”

觀亭月此刻沒心思琢磨燕山風雨浩蕩而來,微塵縹緲而去是個什麼意圖,自己還要趕著去賄賂官員,實在無暇他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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