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對觀亭月的瞭解,知道她是動了,當她真下定決心想抓住誰,那人是絕對逃不掉的。
他即刻慌了手腳,感覺到斜旁一隻白皙的手往自己腰間探去,江流只道她是要取鑰匙,立刻不管不顧地從袖下甩出一枚暗箭。
觀亭月側頭的速度極快,袖箭擦著她的鼻尖飛過,被身後的燕山以兩指截住。
江流頂著一腦門的冷汗,退開數步,慌里慌張地說:“我、我沒想傷你們……”
然而觀亭月卻並未再緊逼下去,她站在幾丈開外,抬起手臂,將掌心攤開在眼底。
江流遠遠地看清她指腹上殷紅的顏色,瞳孔驀地收緊,彷彿心口之處讓人揪了一把,後知後覺地怦怦亂跳。
他迅速低頭別過手腕,原本印在那裡的一道淡紅胎記,只留下一抹風吹過似的劃痕。
耳畔聽見觀亭月若有似無的嘆息聲,她彷彿倦然得連吐字也覺疲累,“我不怎麼會與人虛與委蛇,也嫌麻煩。事到如今,你我之間就不必再互相作戲了吧。”
她說,“高陽太子。”
話音落下的剎那,江流此前還慌亂無措的眉眼說變就變,明澈純粹的目光漸次沉降下去,十五六歲的五官裡竟多出幾分陰鷙蕭疏的氣色。
“原來你都知道了。”
他背脊挺直起來,倨傲地與觀亭月對視,仍舊吝嗇地喚她一句。
“姐姐。”
第98章 你不想重建大奕,不想復興觀……
因得這個稱呼, 觀亭月的神色有細微動容,星火流光似的稍縱即逝。
縱然被他倆揭穿身份,“江流”卻依然是有恃無恐的態度, 他好整以暇地站在空寂的小巷內, 笑容中帶著與少年人不相符的晦暗陰鬱。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怎麼會知道是我的?”
他曾經幻想過觀亭月有一日揭穿自己並非本尊, 但沒想到她能將自己的來歷猜得如此準確。
對面的女子闔目輕皺了下眉,不知是有著何種心緒起伏,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
“因為你對我們家實在是太熟悉了。”
“和江流同齡,能夠假扮他的人很多, 可對觀家家事瞭如指掌的卻屈指可數,那孩子小時候朋友極少,故而我能想到的只有一個人……”
便是當初讓他入宮在春坊做伴讀的高陽太子,高陽承緒。
“那些年, 江流與你相伴最久, 聽說你還留他在太子宮長住。所以我猜,他應該和你說了不少我們家的事情。對嗎?”
高陽承緒一直靜靜聽著, 聞言才認真且敬佩地衝她一點頭,淡笑:“不錯。”
“姐姐果然很聰明。”
說不上為什麼, 知道他不是江流以後,再聽對方喚觀亭月“姐姐”,燕山忍不住就壓了壓眼角。
“我聰明?”她尾音裡帶著清晰的, 自嘲的笑意, “你莫不是在奚落我。”
“一起生活了兩年,我都沒認出來,朝夕相對的人竟不是我親弟弟。奶奶讓你騙過去了,大哥、二哥、三哥所有人皆被你矇在鼓裡。你說我聰明?”
高陽承緒終於收了笑, 鄭重其事地看著她,“姐姐,我並非有意想欺瞞你們。”
“實話實說,我是真心把你們當成至親之人。除了假作他……別的,許多話,許多想法,都是發自內心的。”
觀亭月的表情那一瞬間極其複雜,她秀眉緊擰著,眼瞼低垂,像是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咬著的牙關使得臉頰筋肉繃成了鋒利的線條。
燕山在旁望進眼底,卻也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在袖下緊握住她的手。
“那麼……”觀亭月喉頭輕滾,緩聲問,“江流,已經不在人世了,是麼?”
剎那間,高陽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