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燒光後, 由於無處落腳, 他們搬回已被查封了好幾個月的金家大宅裡,李鄴和襄陽知府要著手處理反賊刺客之事,而金詞萱一家子忙於恢復家業、整理物證,連觀天寒與觀行雲也因案情需要, 讓官府叫去過了好幾次堂。
這一切,觀亭月自然無從知曉——她進襄陽城沒多久,人就昏睡過去了,是流血太多所致。
整整一天一夜,說不清是黃昏還是破曉,她在大片清涼的痛楚裡甦醒,神色迷濛地盯著桌邊收拾藥瓶的影子,好一會兒沒想起來這人是誰。
“誒,你醒啦?”金詞萱捱上前來坐下,摸了摸她的額頭試試溫度,才笑道,“剛給你上了藥,可能傷處會有些疼,適應片刻就好了。”
觀亭月看著她,悄無聲息地頷首,“謝謝二嫂。”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她給她掩了掩被角,“你這回傷得重,至少得躺上個十天半月,在此期間裡尤其不能著涼。”
“外面的事,有我,還有你哥哥,你不必操心,好好養身體。”
她聽聞先要點頭,然後又皺眉,“那賬本,找對了嗎……”
金詞萱不由好笑,“這姑娘,才說叫你不必操心的。”
“賬本完好無損,餘下的李將軍會全權料理,你啊多顧著點自己吧。”
得到這番回答,觀亭月總算真正放下心來,滿足而寬慰地嘆了一口氣。
“不過我告訴你。”二嫂給她理了理鬢邊的亂髮,“你的傷恐怕等癒合了也還得再調養半年。那藥一日吃一回,但藥性重,所以……短時間內恐怕不能要孩子。”
她莫名其妙地怔了怔,隨後“哦”一聲,似乎覺得這離自己頗為遙遠,沒什麼擔憂的。
金詞萱怕她介意,“當然今後等你停了藥,過個一年半載的,還是可以再懷子嗣。”
觀亭月見她說得極認真,只好跟著附和。
“嗯,好。”
門外忽的響起一陣輕叩,動靜僅有三下,好像帶著點試探,觀亭月人在病中,一時間沒能從對方的腳步聽出其身份。
不想金詞萱卻一副瞭然於胸的神情,施施然站起來,“族中尚有庶務要忙,我也不便久留,這就不打擾你們了。”
觀亭月:“……二嫂慢走。”
她拉開門,與屋外的燕山視線相對,倒是半點不意外,笑容暈染了些不可捉摸的味道,十分禮貌地側過去讓他。
青年略一頷首,端著熬好的湯藥,舉步進去。
金詞萱在後面貼心地給他倆關門,順手把自己杵在廊上,一臉不識相的夫君拽走,將方圓十丈的閒雜人等清理得乾乾淨淨。
病榻間的觀亭月正讓兩床棉被蓋得密不透風,明明只一會兒沒見到他,乍然抬眼,她無端感覺燕山變了一點。
那種變化說不出有多大,但若有似無。
最明顯的便是他的眼神,幽靜沉澱,裡面的陰霾煞氣散去不少,莫名磊落許多。
他進來後一聲不吭地坐在一旁,放下藥碗,寬大的掌心撐住觀亭月的背,幾乎沒讓她動半分氣力就將人推著起身。
“慢慢喝。”燕山小心把碗湊到她嘴邊,眼瞼卻是低垂著的,“已經不燙了。”
這副湯藥里加了一味甘草,苦澀便沒有那麼濃烈,些微透著甜,以至於她一氣喝完眉頭也未曾皺過一下。
背後傷痛初愈,觀亭月不敢倚靠軟枕,腰身筆直僵硬,眼見燕山過來接空碗,她定定地凝視他,忽然探出手指,輕柔地撫上青年的側臉。
燕山所有的動作俱為之一停,就頓在那裡,安靜而聽話地由她摩挲。
觀亭月捧著他的臉沉默了好久,似是在思索什麼,片晌方低聲道:“燕山。”
“你與我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