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般凝滯膠著的空間裡,兩個各自沉默的人,一場無聲拉鋸的對峙。
「他是什麼樣的人?」過了許久,沈恪終於問了一句,聲音帶著微微的顆粒感,像是短時間內大量吸菸過後的啞,但是林簡知道,沈恪從不吸菸。
「和你無關。」林簡飛快且乾脆地回答了這句,像是根本不需要思考便脫口而出的答案。
沈恪很明顯地噎了一下。
「誰都不重要,他對我沒那個意思。」少年眼底漾著微微的紅,扭過頭不再看沙發上的人,肩背與脖頸間拉出一道利落又倔強的線條,是執拗又防備的姿態。
而沈恪沒有再說話。
「我知道你失望,也許根本接受不了。」宛如一道烈焰從腳跟向上燒了起來,林簡只覺得自己的嗓子也疼得厲害,濃煙嗆得他快要無法呼吸,聲線噝噝啦啦浸著血筋,「或者還會覺得我……噁心。」他重重喘了口氣,像是一開始就想好了退路,飛快地說,「開學就高三了,我會和學校申請住宿,到時候搬出去住,不會在你面前礙眼。」
「林簡。」沈恪沉聲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什麼都不用說,我先回房間了。」林簡不再給他開口的機會,果斷決絕地撂下一句,徑直走進自己的屋子。
「砰」的一聲房門關上,沈恪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了一下。
那天下午林簡回房間不久,外面就下起了瓢潑大雨,而沈恪就是在那樣的大雨天離開的。
這幾天林簡極少離開房間,因為不知道沈恪什麼時候會突然回來,不想兩個人在這樣的狀態下碰面,再衍生出無盡的沉默與尷尬。
很巧的是,沈恪也一連幾天都沒有再回來,可能是太忙,也可能是故意避之。
短短假期眨眼就要過去,八月中旬,高三年級提前開學,而林簡在開學前一天,迎來了十七週歲的生日。
清晨時分,他去廚房給自己熱了杯牛奶,煮了兩個白雞蛋,隨便吃完一餐後,去二樓書房練字,寫字的時候最能心無旁騖,等腳下鋪滿一層零落的熟宣,已經到了下午三點多。
林簡這時候才想起來餓,抓起手機佯裝無意地看了一眼時間,而後下樓換衣服,出門覓食。
他刻意忽略心底僅存的那一點期待,自欺欺人地告誡自己,沒關係,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了,所以真的無所謂。
八月中旬的天氣依舊炎熱,林簡很多天沒有出屋,乍然扎進這樣的熱浪中,一時竟有些恍惚。
他沒乘交通工具,沿著甬路走出這片高檔社群,而後順著主幹路走了很久,一直走到市中心的繁商區,才推門走進一家港式茶餐廳。
這個時間吃東西有點尷尬,午飯太晚,晚飯又太早,加上走了一路,熱意抵過飢餓,林簡只要了一份沙爹牛肉西多士,一小份手刨碎冰,囫圇吃完。
填飽了五臟廟也不過五點多一點,林簡百無聊賴地在路邊逡巡,不知道還能去哪裡。
忽然看見一家連鎖大賣場,想到開學之後就要住宿了,應該準備一些日用品,乾脆去買東西。
雖然這些年他和沈恪生活在一起,日常吃穿用度被沈恪一眾生活助理照顧得細緻妥帖,但實際上幼年養成的習慣完全沒有丟下,不同於其他十七八歲的男孩子,他獨自一人也完全能將自己料理得有條不紊。
七七八八的東西買了兩大兜,林簡拎著袋子出了超市,打車回到家裡。
消磨掉大半天時間,回家時已經快要七點鐘,林簡站在一樓門前,按指紋解鎖,門一開啟,先愣了一下。
一樓中廳燈光明亮,顯然是沈恪回來了。
他拎著購物袋在門口怔了半分鐘,正在猶豫著是默默退出去不要碰面,還是悄無聲息地徑直回房時,一陣異樣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