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這樣,按理說小糰子和沈恪見面地次數並不算多,更多的時候還是發生在他一點記憶都沒有的嬰兒時期,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像是對沈恪有著天然的親近感,從下午在「落趣園」裡的大半天,一直到晚上在沈恪這裡吃完晚飯,被爸爸媽媽抱走前,幾乎就像個軟乎乎的小掛件一樣掛在沈恪懷裡,誰抱也不肯去。
被帶回家前,還非常委屈地掉了幾滴金豆豆,怎麼哄都哄不好的那種,就連祁馨和程佑鈞都有些束手無策。
林簡看著坐在地板上手忙腳亂哄兒子的兩夫妻,想了想,走過去,在小糰子面前坐下來,輕聲說:「不要哭了哦,總哭哭的小孩子長不高的。」
小糰子哭聲漸歇,瞪著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抽抽噎噎地看著他。
林簡給他擦擦眼淚,又指了一下沈恪,對小肉團溫和道:「你想一想,以後是想要長沈大大這麼高,還是要長爸爸那麼高?」
孩子真的不哭了,孩子有點蒙了。
「乖,真聰明。」林簡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對祁馨說,「馨姐,好了。」
祁馨:「……」
程佑鈞:「……」
謝、謝謝啊。
等到一家三口離開後,林簡和沈恪就去浴室泡澡消乏。
偌大的半弧形雙人浴缸裡,林簡和沈恪各自靠在一側的邊沿,浴球溶解後化出一層純白色的泡沫,林簡卻兀自在一片新雪似的水中微微沉默著。
「在想什麼?」半晌過後,對面的忽然沉聲問了一句。
「……嗯,想馨姐的兒子。」林簡抬頭看著他,想了想回答說。
沈恪溫溫緩緩的笑聲氤氳在水霧之中,更顯得潮潤而模糊:「這麼喜歡他啊,這才走了不到一個小時。」
林簡平直地注視著他,眉心微微蹙起來,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猶豫,他眼神裡沒什麼過多的情緒,但是瞳仁在暖光燈的映照下卻顯得異常清亮。
過了一會兒,林簡才低聲說:「我其實對小孩子沒什麼特殊的感情,談不上喜歡,也不算討厭。」
沈恪很安靜地沒有出聲,聽他說下去。
「但是……」林簡話音頓了一下,才有些遲疑而緩慢地問,「你……是不是非常喜歡小孩子啊?」
「有嗎?」沈恪彎了下眼角,問,「怎麼看出來的?」
林簡聞言眉心蹙得更深了一些,卻沒回答。
沈恪似乎也並不執著於他要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來,林簡不說,他也就不再多問。
過了一會兒,沈恪從浴缸裡起身,開啟淋浴花灑衝掉身上的泡沫,而後偏頭對林簡說:「水要涼了。」
「哦。」林簡點點頭,站起來,習慣性地挪到了沈恪旁邊,後者也非常自然而然地摘下花灑,幫依舊有些沉思發呆的人衝去粘了滿身的浴泡。
等兩個人穿好浴袍,站在浴鏡前吹頭髮的時候,林簡忽然輕聲嘀咕了一句什麼。
「嗯?」沈恪站在他身後,將吹風機關掉,又順手揉了揉林簡已經吹乾的髮絲,問:「剛才說什麼?」
「……還是很喜歡的吧。」林簡微微抬起頭,在浴鏡中看向沈恪的眼睛,「我是說,你對小孩子。」
「為什麼會這麼想?」沈恪將吹風機放回手邊的浴櫃裡,放下手的那一刻順勢牽住林簡的手腕,將人帶回臥室。
此時夜闌深靜,就只有他們兩個獨處,而每每在沒有外人在且單獨面對沈恪的時候,林簡身上那些紮根生長在骨子裡的稜角和銳刺就會很順理成章地軟化下來,甚至消失不見。
在身邊身邊時,他永遠是清軟乖順的。
林簡坐在床上,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要如何回答,以及回答完之後的話,該如何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