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旁邊路燈微弱的光,顧照曦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
柔和的燈光照在臉上,又被深邃的輪廓線勾勒出鋒利陰影。
男人二十歲上下的年紀,五官是一種可以被稱之為「精緻」的好看,面板冷白,鼻樑高挺,薄薄的眼皮微斂,冷靜地與她對視。
周身氣息散漫慵懶,帶點桀驁的冷感。
——是個酷哥。
挺帥的酷哥。
但顧照曦此刻顧不得欣賞這麼張臉。
她看著酷哥下頜微動,貼在額前的濕發之間便蜿蜒出了幾道亮晶晶的酒液的痕跡。
紫紅的酒液劃過五官,又從四面八方往下滴到他的衣服上。
錢立志估計是有意灌她酒,那杯子裡被他裝了挺多,這會兒跟下雨一樣噼裡啪啦全從人頭頂往下滴瀝。
肩頭。
胸口。
滿頭。
滿臉。
……都是酒。
要是顏色再深一點,活活像個殺人現場。
……
就這麼一剎那,顧照曦猛地想起了一年前,錢立志站在教學樓底下,被她澆得透心涼的模樣。
突然感覺自己也有點兒涼。
第2章 不好 火化吧,沒救了。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顧照曦雙手扒拉著椅背,愣愣地與男人那雙漆黑的眸子對視。
那雙眼形狀很漂亮,像桃花眼又不太像,眼尾微微揚起,綴著緩慢流動的紅,在黑夜的掩映下,更顯三分妖冶頹靡。
眼底情緒卻涼薄得分明。
靜默許久。
「看夠了嗎?」
男人忽然掀了掀眼皮,話音落得漫不經心:「再多一分鐘五百塊。」
「……啊。」
顧照曦如夢初醒,有點慌亂地別開視線,「對不起啊。」
「紙。」
寡淡的聲線再次響起。
顧照曦沒敢看他,從兜裡摸出幾張紙遞過去。
指尖相碰,觸感冰涼中帶一點濕潤。
男人簡單擦了擦,站起來。
顧照曦有點費勁地抬頭,才發現他好高,目測將近一米九。
他不像今天來參加宴會的其他賓客那樣西裝革履,而是一身寬鬆衛衣,黑衣黑褲跟夜色幾乎融為一體。
光線照到了他衣服上,映出胸前領口一片深色的汙漬。
顧照曦自知愧疚,見人繞過長椅走出來,她忙從椅子上下來,卻因跪在硬質木板上太久,腳一沾地,膝蓋還沒來得及打直,便只覺雙腿一軟,直直衝著地面跪倒下去。
「砰」的一聲——
恰好跪在了男人面前。
「……」
顧照曦明顯聽到身前傳來的一聲嗤笑,耳朵發熱,低頭短暫地捂住了眼。
這回是真丟臉丟大發了。
她大腦飛速轉動,企圖想出一個尷尬而又不失合理的解釋。
男人似乎也不著急,就這麼靜靜立在她眼前,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
燈光投下來的一片陰影,剛好將她的身形覆蓋。
與此同時,不遠處忽而響起一陣急急慌慌的腳步聲,緊接著有一個陌生的聲音粗聲粗氣地朝這邊喊:「景臾,你剛到底躲哪兒去了,我把這兒找遍了都沒看著你——臥槽你在幹什麼?!」
白淨微胖的高個男人剛走到倆人跟前,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顧照曦,又指指景臾:「你怎麼還欺負人小姑娘啊?」
顧照曦聞言,連忙掙扎著起身:「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
話還沒說完,她腿一麻,又直直朝著微胖男的方向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