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站定在她面前,遍佈暗沉血跡的修長大手伸出,即將觸碰到她的臉時又收了回去。
男人笑得又深又壞,一雙鳳眸卻緊緊倒映著她,聲音透著幾分熟悉的戲謔:「不摸你,弄髒了又得跟老子鬧。」
可就在嘉月拼命搖頭主動伸手要去握他的手時,眼前的人變成碎屑,四處飄散,再尋不到蹤跡。
「陸凜,陸凜」
嘉月支撐著從床上爬起,眼底沒有絲毫倦意,一片被驚恐籠罩的空洞,身子微微哆嗦著,不停地呢喃著他的名字,淚水落了滿臉也不自知。
「只是噩夢,他不會有事的」
小聲抽噎著,嘉月抬起頭看向床頭掛的陸凜親手刻的木牌,將它緊緊包在掌心,額頭抵著,維持這個姿勢太久身子僵了也沒有動彈。
如今京城還在傳主將傷重不醒的訊息,而人們也在議論戰功和封賞的事情,只嘆他這個千戶眼看就要熬出頭卻無福消受。
所以喬氏他們應該不可能知道他好好地隨大軍回來了。
「一定會平安回來的,你答應過的。」
「敢食言我就帶著孩子改嫁,再也不忍你的壞脾氣了,臭陸凜。」
嘉月在床邊坐到黎明破曉,心底的不安方才有所退卻,她鬆開掌心的牌子,睡過去前還在呢喃細語。
除夕那天下午,溫嘉清院裡的婢女送了一樣東西過來,用紫檀木盒子裝著,很是小巧,這幾日都有些鬱鬱寡歡的嘉月本不欲理會,可又像被什麼力量牽扯著,一時離不開視線。
「開啟它」這個念頭詭異的揮之不去,甚至越發強烈。
最後嘉月抬起手,眼看著就要碰到,下一刻它便從她指尖消失,被溫嘉譽從窗戶丟了出去。
「她的東西別看別碰。」
重新執起一枚白子,溫嘉譽的視線落回眼前的棋盤,思索一陣便將它落下,而就在這同時,他眼前有了淡淡的陰影,坐在他對面的人兒扶著腰緩緩站了起來。
嘉月緊緊地盯著被溫嘉譽丟出的,沒有上鎖,正巧開啟的盒子。
周遭散落著零星的白色碎片,而裡面剩的幾塊相對大一點,完整一點的碎玉在陽光下流轉著清冷的光澤。
明明屋內暖得像陽春三月,嘉月的後背卻像爬上了一隻冰涼陰森的手,順著她纖柔的脊背蜿蜒而上,最後纏繞在她脖頸間,點點收緊
她忘了該怎麼呼吸。
只下意識邁開腳,走下軟榻,走出屋子,在秋玉和春錦的攙扶下來到那盒子前,不顧已經大得無法看見腳的肚子,慢慢蹲下來。
顫抖的指尖觸上那些冰冷的碎玉,嘉月一個個將它們拾起來,放進掌心,通紅的眼眶裡卻沒有落下一滴淚水。
她也忘記了該怎麼哭。
那個被她努力遺忘的噩夢又開始回放,悲傷恐懼像是一陣一陣,越來越烈的巨浪,不停地撞擊著心房,讓她疼得暈眩。
陸凜真的出事了。
「阿月,這是什麼?」
追出來的溫嘉譽竟是沒能將嘉月扶起來,他又急又不安,看了一眼同樣焦灼的兩個婢女,秋玉立刻起身小跑著去溫嘉辰的院子。
「不要碰!」
溫嘉譽要幫她撿,卻被嘉月嘶啞尖銳的聲音給驚蒙了,他怔怔地看向猩紅著眼睛,眼底一片死寂的人兒,喉結上下滾動,只覺得她陌生得讓他這個親哥哥都感到害怕。
餘光盯著嘉月正在撿拾的碎片,當看到一塊碎玉上那一閃而過的字時,溫嘉譽的瞳孔猝然放大。
怎麼可能?!
「春錦,去拿刀。」
將碎玉全部拾起後,嘉月在春錦和溫嘉譽的攙扶下起身,嗓音依舊柔軟,卻平得沒有一絲起伏。
她看著前方,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