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攥成拳,通紅的手掌驀然洩了力氣,男人指尖緩緩舒展,垂落。
而那雙鳳眸深處是一望無盡的,死寂的荒蕪。
幾個月前她去獄中哭著求他回家的一幕鮮活地歷歷在目,如今全變成無形的滿是利刺的鎖鏈,勒得他皮開肉綻,骨血四散。
她罵他是混蛋。
真他孃的對。
若還有的選他絕不會讓她離開自己。
「這破地方沒什麼好待的。」
「老子帶你們回家。」
良久,陸凜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雖依舊強勢,卻又透著些許乾澀。
他的氣場全淡了。
抬起的手在虛空中頓了片刻,一點點落下,靠近嘉月的肩,帶著陌生的小心和試探,在指尖即將觸即到她纖薄的肩頭時,男人終是垂眸看了看她的神色。
沒有窺出任何異樣,他的五根手指,以及那溫熱的臂膀才輕輕落下,圈住嘉月的肩,將她帶進懷裡。
若她稍有抗拒,陸凜會毫不猶豫地鬆開。
他沒再說話,就這麼將嘉月攬在懷裡,帶著粗繭的指腹為她抹著臉上的淚水。
滾燙粗糲,卻是恰到好處的力道,沒有弄疼她,反倒讓她有了些恍惚和分散,酥麻感自臉頰纏繞進心尖。
嘉月竟鬼使神差地想到幾個月前他回來後「伺候」她的那一晚。
同樣的輕緩,卻帶著濃烈慾念,將她撩撥成陌生又纏軟的水。
少女的小臉短暫地飄過兩朵紅雲,忍不住在心裡嗔責自己胡思亂想,沒羞沒臊。
而陸凜卻以為她是又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緒有所波動,便抬手輕拍了拍她的背,隨後接過秋玉遞來的斗篷將它披在嘉月肩上,為她理好鬢邊碎發,戴上帽子,繫好繩帶,彎腰將人橫抱起來。
這破地方晦氣,早走早好。
「大人,夫人,可有何要帶回去的?」
秋玉上前一步,雙手規矩地交疊在身前,輕聲詢問已然行至門口的兩道身影。
「不——」
「你們看著收拾吧。」
陸凜剛說了一個字,後面的便被嘉月柔軟的聲音打斷。
他腳步未停,也沒再出聲說什麼。
他只要嘉月,其它的都隨她去。
「是。」
春錦和秋玉的聲音再響起時,他們已出了屋,走得遠了。
二人一路無言,陸凜腿長步子快,卻也走得很穩,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們就到了溫府門口,街道上的喧鬧聲越發的清晰嘈雜,而嘉月也下意識地往他胸口靠,將臉埋在他溫熱的,讓人心安的懷裡。
百姓們對這位來自孟良,一戰成名的將軍充滿好奇,聽聞他出皇宮後直接來了溫府皆是詫異,想看個究竟。
只是當看到高大挺拔,卸去戰甲的男人抱著一個大著肚子,嬌小纖細女子出來時,他們幾乎都驚蒙了,回過神來後喧囂聲更大。
大多數人還記得數月前嘉月回來時的場景,看到此情此景自然很快就猜到些因果,只覺得難以置信,倒吸涼氣。
而陸凜耳聰目明,將人們的話盡收耳底,臉色越發陰沉難看。
他原本只看著嘉月的鳳眸抬起,沙場浸染過後越發濃重,猶如實質的戾氣瞬間爆發,再加上那高大健碩的身形,便更是氣勢奪人,上一刻還在喋喋不休的百姓,以及混雜在其中的幾個想攪渾水的有心之人立刻噤聲,緩緩後退。
他在他們還敢肆意窺視,說個不停,幾個月前她獨自面對過的一切可想而知。
跨過門檻,即將走到臺階時,陸凜周身悚人的氣息有所收斂,他的唇角在眾人忐忑驚懼的目光下悠然勾起,嗓音低沉又好似帶著一分刻意的不悅:「夫人,你就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