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嘉月的生母崔知韻是安國公的嫡長女,上頭有一位狀元郎大哥,如今是大理寺少卿,二哥雖不入仕,但走南闖北,生意做得極好。
而她的父親溫禾承是當朝太傅,深得秦綏帝的信任,在京中地位顯赫。
他們每一個都將溫嘉月當眼睛珠似的護著,喬凝霜作為繼母,出生不高,沒有孃家依仗,在府中想要有一席之地必須謹小慎微。
這個原配嫡女她不敢得罪,甚至要百般呵護討好。
至於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不過分她也沒必要攔著。
畢竟嘉清和嘉瀾同樣是嫡出,是溫家的血脈,又豈能和她一樣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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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祖帝一統中原,這幾百年來又有所擴張,如今的秦國幅員遼闊,但越往西地勢便越陡峭難行,山路變多,周圍的村莊和城鎮也不再密集,他們開始露宿野外。
不知不覺便在路上行了半月有餘,還有不到五日就能到北丹城。
因為下午的大雨,他們一行人沒能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鎮,便在路邊安營紮寨,升起篝火。
乾糧粗糙,溫嘉月也沒有胃口,喝了碗米粥便在婢女的服侍下簡單梳洗過,進小帳子休息。
子時將至,除了守夜巡視的府兵,其他人都已經安睡。
周遭一片靜謐,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伴著水滴落下的聲音,讓這夜多了幾分突兀和陰森。
「頭,我這眼皮子總是跳來跳去,你不覺得今晚冷得有點嚇人?」
一個年輕府兵側頭看了看黑洞洞的,彷彿蟄伏著許多危險巨獸的樹林,忍不住湊到首領身邊耳語一句。
像是在應他的話,又刮來陣陣涼風,這份寂靜有了絲許不安的跳動。
「就你廢話多,天天疑神疑鬼,困了就去睡,換小李來。」
手上使力,年紀稍長些的首領重重拍了他一下,冷聲呵斥。
陛下勤政愛民,秦國如今是太平盛世,岐安縣郊外那一片據說有山匪作亂的山林也已經過去快一百里,無事發生。
再往後不會有什麼岔子。
「不用不用,頭你可別生氣,我——」
「趴下!」
「有敵襲!」
對方話未落,便被頭領一把按在地上,幾支冷箭擦著他們的頭髮絲過去。
溫嘉月只來得及穿一件外裙,便被貼身丫鬟東枝拽出帳子,外面火光連天,廝殺陣陣,眼前只有刀光血影,時不時的還有冷箭嵌在腳邊不遠的泥濘地裡。
從小養在深閨,見到的也是京城的繁華和安寧,此刻溫嘉月腿軟得險些栽倒在地,手腳冰涼哆嗦,已經滿臉淚水也不自知。
十數個府兵將她們主僕包圍在中央,抵擋著箭雨和刀槍,護著她們回馬車,準備突圍。
正往外丟貴重物件的喬凝霜一見溫嘉月跌撞著爬到門邊,也顧不上輕重,伸手將人拖拽進去。
守在馬車邊的護衛立刻關上了門。
嘉瀾有些發熱,馬車比帳子堅固溫暖,今晚她帶著孩子睡在裡面,卻不想是撿回了一條命,而離得比較近的溫嘉清也在剛剛進來了。
最後才是溫嘉月。
「快跑啊!」
驚慌失措地和弟弟一起依偎在母親懷裡,溫嘉清崩潰大叫。
「夫人小姐蹲在馬車裡找東西抓牢!我們馬上就突圍!」
外面傳來府兵嘶啞的吼聲,即使車內門窗緊閉,血腥氣還是隨著陰風,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
環著雙臂蹲在一邊的溫嘉月哭得沒有一絲聲息,原本柔亮剔透的大眼睛裡只剩下空洞的恐懼和無助。
父親,哥哥,阿月好怕,救救阿月。
「求求小姐不要丟下東枝,落在土匪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