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
屋內的氣氛很壓抑,張太醫背著藥箱進來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進了冰窟。
抹了把頭上的冷汗,他向這位年少有為,在京中赫赫有名的大理寺少卿拱手致意,而後便來到床畔,坐到他剛剛坐過的位子,先取出帕子搭在嘉月纖細的手腕,而後才搭上手給她診脈。
「令妹是動了胎氣,但好在平日調養的好,沒有滑胎之兆,我這便給她施針。」
張太醫先前給嘉月診過病,自然知道她是溫嘉辰的親妹妹,也記得她尚未出閣,可如今不僅身處孟良,還懷了兩月有餘的身孕,實在是,讓人後背發涼。
用袖子擦拭過額頭的冷汗,張太醫開啟銀針包,準備給嘉月施針。
「你也有段時日未給她診病,她畏疼,莫忘了。」
負手站在不遠處的男人在背過身前留下一句,不輕不重,卻莫名壓得人喘不過氣。
「溫大人放心。」
嚥了咽喉嚨,太醫拿針的手沒控制的住,哆嗦了一下,深吸幾口氣緩過來後,他方才開始落針。
過程中嘉月哼唧了兩聲,好在溫嘉辰只皺了皺眉,沒有轉身說什麼,氣氛尚能忍受。
施完針,張太醫又仔細看了嘉月先前服用的藥方,給她添了兩味上好的溫養滋補的藥材。
「張太醫,本官不希望聽到任何閒言碎語。」
在他離開前,溫嘉辰半側過身,語調清冷淡漠,好像並非威脅,只是在講一件尋常之事。
「大人放心,我曉得,我曉得。」
頭上的汗又一次冒了出來,太醫忙不迭地點頭答應,而後在婢女的指引下快步離開屋子。
這位大理寺少卿的手段京城誰不知道?
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再硬的嘴都得被敲得稀碎,總之就沒有他得不到的供詞,也沒有他解決不了的案子。
藥煎好不久,嘉月也悠悠轉醒,看到床邊端著藥碗,垂眸攪動勺子的高大側影,朦朦朧朧間以為是陸凜回來了,便抬手攥住他的衣袖,淚汪汪地喚了一聲:「陸凜」
只是當她對上那熟悉的,比陸凜更清冷矜貴幾分的鳳眸時,下意識地嚥了咽喉嚨,有些冷顫。
攥著溫嘉辰袖袍的手緩緩鬆了。
「大哥」
嘉月的聲音裡多了一絲敬畏,全沒了剛剛的嬌氣和依賴。
「別的事容後再議,先把藥喝了。」
單手將人扶起來靠在床邊,溫嘉辰直接斷了嘉月要說的話,舀起一勺苦澀的湯藥,俯首輕輕吹了兩下,送到她唇邊。
嘉月心裡焦灼,卻又不敢忤逆明顯心情不佳的溫嘉辰,只得乖乖地就著他的手一勺接一勺地喝。
余光中那碗藥還有大半,她卻覺得自己已經喝了很久,舌尖都變得麻木,不知苦澀,索性鼓起勇氣側過頭看向他,聲音雖軟,但很堅定:「大哥,我自己喝。」
溫嘉辰那雙鳳眸沒什麼情緒地凝著嘉月,像是要透過這雙漂亮的,與母親極像的桃花眼,看進她心底。
落難之前嘉月生病喝藥總是要他們半騙半哄,嚥下去一口都要委屈地皺會眉頭,如今卻連餵都不用了。
這一年多她的確變了,甚至再過七個多月就要當娘了。
而他似乎還是將她當作那個會纏著他要抱的小丫頭。
末了,溫嘉辰移開視線,將手中的碗遞給她。
左右藥已經不燙嘴,她不怕苦,想要幾口喝完便隨她去,也省得她坐立難安,心焦氣躁。
嘉月接過後壓著喉間泛個不停的苦,雙手捧著碗,仰起頭,幾口之間便將它全部喝乾淨,卻因為喝得猛一直在往上湧,若非溫嘉辰及時遞了酸梅給她壓著,便要全部吐出來。
捂著胸口,直到這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