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眸子裡那片深幽有過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危險閃動,身體兩側的手也不知何時攥了起來。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感官也更為敏銳,嘉月的體香,呼吸,乃至挪動尺子的動作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放大。
陸凜閉了閉眼睛。
量的時間不長不短,從肩背,到腰腹,到手臂,嘉月除了羞澀和緊張,沒什麼其它感覺。
而原本打算留下吃晚飯的陸凜卻帶著一頭的汗大步流星地離開屋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後他直接去隔壁的耳房,脫了衣服,自缸裡打桶冷水從頭往下倒。
三桶下去,整個人徹底冷靜。
雖沒近過女色,但陸凜是個正常男人,還有幾個月就二十三,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
多少會有點需求。
擦乾淨身子,男人套上小廝送來的衣服,散著一頭墨發去書房,拿出一本兵書攤開在桌上。
只是沒能看進去幾個字。
最後他索性拔出架子上的劍,在院子裡武起來。
凌烈渾厚的內力,殺意騰騰的氣勢讓門口的兩個小廝哆嗦起來,後背冷汗直冒,除了地面哪都不敢看,生怕被劍風波及。
大人是真的精力旺盛,在千戶營裡從早忙到晚,回來還能繼續練。
他們光是聽著看著便覺得疲憊。
明明秦國如今十分強盛,西戎也一直安分,實在想不明白為何要這樣嚴陣以待。
陸凜練了三刻,出了一身汗,洗熱水澡換身嶄新的衣服,用完晚膳後便定下心研究兵書,思考明日的操練計劃。
嘉月端著一盤糕點進來時,他正準備去廂房就寢。
「說吧,又怎麼了。」
已走到門口,陸凜也懶得回去,直接接過她手中的盤子拿起一塊軟糕就吃。
他向來不喜迂迴,也不會,知道嘉月嬌氣又扭捏,索性開門見山。
儘管傍晚還因為她燥熱,但冷靜下來的陸凜像失了憶,反正眼前的小姑娘也不知道。
「雖然,雖然孟良不是很熱,但如今是八月,蚊蟲還是有點多,我下午和秋玉他們出去是想配一些驅蟲的藥草,但——」
「說重點。」
一塊糕吃完,陸凜只覺甜膩,還有點幹,便不再吃第二塊,抬手間那盤子穩穩地落在門口的初一手上。
僅一個眼神對方便明白他的意思,和對面的十五兩人一人一塊吃了起來。
「那些草藥沒有效果,房間裡還是有許多蟲子。」
被他打斷,眼睜睜看著他丟掉自己親手做的點心的嘉月眼眶有點紅,她垂下眼簾,嚥下喉間上湧的酸澀,說他要聽的重點。
「溫嘉月,你看看我。」
雙臂環胸,陸凜靠在門框上,懶散地垂著那雙狹長又幽邃的眼眸,盯著面前小小的一團,唇畔弧度似笑似諷。
女孩聞言身子顫了顫,纖長的眼睫像是受了驚的蝶,膽怯又慌亂地抖動著,半晌她才拼湊起一些勇氣,緩緩抬起頭。
男人的臉一半深陷在濃沉的夜色,一半倒映著屋內未滅的燭火,眼眸也時明時暗,邪性詭異的危險。
「摸著你的良心說,我像不像個好人?」
嘉月又怕又委屈,垂下頭不敢再看他,眨眼間淚水便落了下來,先是點頭,而後又搖頭。
「為什麼點頭?」
挑了挑眉,陸凜是沒想到每次都能被他兇哭的小姑娘還能先肯定他,眸中多少有幾分興味。
「你,你救過我的。」
「而且,你也收留了我,沒有讓我流落街頭」
抽噎了一下,嘉月癟著嘴,努力壓抑著哽咽,拼湊出兩句完整的話,嗓音軟軟的,還有點啞,可憐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