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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今年天太冷了,怎麼不生盆炭火?”陳月嬌搓著手,跳著腳從屋外進來,手上拎著一個脫了漆的食盒,裡面裝著她剛在廚房裡蒸的幾個胡麻餅。
幸虧她們花大錢租了這個院子,牆壁屋頂都是極牢靠,大門也是整塊的楠木,就是沒有像樣的皮綿簾子,她們大白天都只能關著正房的大門。
關上門,才能擋住屋外的寒風,還有皚皚的大雪。
颼!
一股寒風捲著雪花往門縫裡鑽。
“快掩上門!快掩上門!——生什麼炭火?快上炕暖和暖和。”金姨媽忙叫著,坐在炕上攏緊了被子。
陳月嬌脫鞋上炕,本以為被子裡面是暖烘烘的,結果被子裡一股寒氣襲來,讓陳月嬌打了個冷戰。
“娘,這炕怎麼是涼的?”陳月嬌忙裹緊被子,有些不滿地道,順手將食盒放到小炕桌上。
金姨媽嘆口氣,“咱們忙活了半年,只賣了五百文錢,你可知一斤炭要多少錢?——五百文錢,還買不到五十斤炭。咱們要吃飯,還要買柴火、米、油、鹽、菜,你仔細算算。這個冬天如果一直下雪,咱們的銀子可就精光了。”
陳月嬌知道金姨媽說的是實話,抿緊了唇。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她上一世,可從來沒有受過這種罪。
就算蕭士及後來移情別戀,可是從來沒有在物質上剋扣過她。所有的東西,她都是得的上上份。就算後來因為得了怪病,被送到莊子上,她的東西也都是最好。
臘月裡,就算在莊子上,她的屋子裡有地龍,有暖炕,有大毛的毯子,厚厚的新絲綿被子。
哪裡像現在過的日子?
屋裡和屋外一樣冷,跟雪洞一樣,呵氣成冰。
自從搬離杜恆霜送她們的宅子,住到這個租的院子來,她們有多久沒有吃過肉了?
陳月嬌委屈得想哭。
這樣的日子,她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以前,她以為沒有男人真心愛她,才是一輩子最大的悲劇。
現在她發現,和三餐不繼比起來,男人的愛算什麼東西?為了能吃飽穿暖,讓她做什麼都行……
陳月嬌突然明白了上一世,這個本體的陳月嬌隱忍十年,最後才做到蕭士及填房的心情。
她是真正吃過苦,所以才不把在蕭家的隱忍當做是苦痛吧。
只是後來她成為勝利者,舒舒服服活至耄耋,就忘了她當初過過的苦日子,重生回來,就一心要得到男人的“真心和愛意”了。
多麼諷刺。
陳月嬌嗤笑一聲。
不知不覺中,她發現自己已經混淆了“陳月嬌”和“杜蘅”的界限。
在她心裡,她已經不折不扣成為“陳月嬌”。
“杜蘅”已經在她心裡沉睡,永遠不會醒來。
她伸出手摸了摸頭上的白玉簪,舉手投足之間,越發沉穩。
她知道她不能急,她只能等。
太子和太子妃,一定不會突然消失,他們不來找她,她也不會著急。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
同樣的時間,京兆尹許家後院的繡樓裡面,杜恆雪披著孔雀金線織裡外發燒銀鼠大氅,倚在窗前看雪景。
天色逐漸暗下來,但是因為有雪,院子裡被風燈照的銀裝素裹,明亮異常。
“三小姐,天色晚了,窗戶縫裡有風,仔細風撲著了頭疼。”杜恆雪的大丫鬟知書笑著過來請她。
杜恆雪頭也不回,看著窗外的雪景,滿足地嘆息一聲,“多好的雪啊。明天我想堆雪人。”
知書噗哧一聲笑了,“三小姐,您轉過年就十四歲了,還就知道玩。夫人知道,又該說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