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與貴妃是虛與委蛇,後者才是真的認貴妃為主,兩字之差天差地別。
靜嘉恰到好處楞了一下,沉默一會兒才點頭:“姐姐說的是,我還是那句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柔妃笑著拍了拍靜嘉的手:“那我跟妹妹可說的就多了,即便貴妃挑了別的奶嬤嬤,先前照顧孩子的總不能全都換了,若小阿哥出事兒,誰都擔待不起。”
“姐姐說的是,該跟貴妃娘娘說的話,我自然會更妥帖些。”靜嘉意有所指給柔妃一個定心丸,“只是姐姐孕中有人護著還不小心沾了髒東西,又有造孽的鬧鬼,也不知道這些事兒還會不會發生。”
柔妃這才明白靜嘉想知道什麼,她垂眸遮住自己眼神裡的野望,聲音略有幾分發飄:“那誰知道呢,後宮一直都不缺心狠的,我也是想起來就愁得睡不著覺。”
靜嘉心下凜了凜,柔妃向來看著柔弱,沒想到她狠起來也叫人心底發寒,柔妃指著她跟貴妃進言別全換了奶嬤嬤,意味著內務府準備的奶-口全是林家安排好的。
她拿紅花當歸和鬧鬼說事兒,就是為了試探柔妃是否會拿孩子做筏子,如今聽起來,柔妃竟然是不反對用孩子的康健換自個兒往上爬。
她前頭對柔妃所有的好感瞬間清空,對靜嘉來說,她和弟弟受了那麼多年的無妄之災,她可以百般算計,孩子卻是她無論如何都越不過去的底限。
所以靜嘉從來沒想放過德妃,卻沒準備叫貴妃去死,如今看來,柔妃也並非是個能攜手到最後的。
“妹妹是不是覺得我心狠?”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柔妃見靜嘉沉默,便明白她在想什麼,苦笑多了幾分真切,“妹妹沒懷過孩子,不清楚十月懷胎是個什麼滋味兒,若是有的選擇,我絕不會叫孩子受哪怕一丁點罪。”
靜嘉不吭聲,垂著眸子似是認真聽柔妃說話。
“你知道自打我懷了身孕到現在,躲過多少次算計了嗎?”柔妃眼神有些恍惚,“數不清楚了,我宮裡進慎刑司的奴才都不下一手之數,蓉娟和陳嬤嬤這大半年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如此生下來的孩子,甭管是公主還是阿哥,那都是我的命,誰敢害牠,我就敢叫誰償命!”
靜嘉這才抬起頭看這柔妃,她感覺得出,柔妃說的是真話。
“為了保住孩子,我也不怕告訴你,紅花和當歸是我自個兒準備的,所以我才能好好發愁是不是能中秋後生產的事兒。”隨即柔妃眼眶子紅了,“同樣,為了叫他能長大,即便是往我自個兒心窩子裡扎刀子,我也能狠心叫他暫時受點罪。”
靜嘉意有所指:“我明白姐姐的心思,只是但凡算計,總有萬一,姐姐可有應對之策?”
柔妃紅著眼眶柔柔笑了出來:“這才是我想跟妹妹說的,有老祖宗護著,貴妃即便被拉下來也能爬上去,她也不圖叫這宮裡只有關爾佳的子嗣,別人卻未必,妹妹說呢?”
靜嘉思忖了會兒才道:“姐姐是打算先對付德妃?”
“不,若是德妃這般好對付,也不會不能生卻還穩坐妃位,連大阿哥都給養廢了。”柔妃搖搖頭,“我狠得下心,端看妹妹是不是對自己狠得下心了。”
靜嘉突然笑出來:“姐姐這可算是問對人了,妹妹沒別的優點,能活到現在,全憑對自個兒夠狠。”
柔妃也跟著笑了出來,聰明人不用多說,在蓉娟和半夏聽得稀裡糊塗的功夫裡,兩個人愉快的達成了一致。
“若是要留住幾個奶嬤嬤,只怕姐姐還是要早些回宮才好。”臨走的時候靜嘉突然道。
柔妃笑眯眯點頭:“妹妹說得有道理,我有了身子至今,還沒在萬歲爺跟前兒哭過呢。”
靜嘉失笑,恭敬蹲身後,叫榮菱陪著往外頭風景好處走了走,這才不疾不徐回了天地一家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