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
鐘意到了周家堡。
直到這時,他才知道,原來不但何苒在周家堡有宅子,就連武東明竟然也有!
且,武東明的宅子,還是從何苒手裡買到的。
至於何苒的宅子是哪裡來的,做為導遊的冬瓜並沒有隱瞞,大當家說了,現在這些已經不是秘密了,就像他冬瓜,已經可以昂首挺胸走在周家堡的石板路上了。
冬瓜高興極了,天是藍的,雲是白的,他是快樂的,就連大當家給他的這個職務“導遊”,也是響噹噹的。
導遊,可比嚮導更貼切。
這個詞一定是大當家發明的,大當家真厲害。
於是當鐘意問起那些宅子的來歷時,冬瓜沒有隱瞞,講起了十七太爺如何躺在被窩裡關進大牢,冬瓜的口才極好,那段往事被他講得如同身臨其境,精彩絕倫。
鐘意嘴角微挑,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
他終於知道何苒手下為何會有這麼一個小孩子了,因為這個小孩不但機靈,而且嘴巴靈光。
何苒不愧是那人看中的小輩,她也遺傳了那人的喜好,喜歡熱鬧的人,熱鬧的事,就連養鳥,也要養會說話的。
可惜,何苒來平陽的時間不對,錯過了四月二十八。
每年的四月二十八堯王誕,平陽都有威風鑼鼓,那時的平陽,人山人海,四里八鄉的人都會拖家帶口進城,就是為了看威風鑼鼓。
何苒也會像她一樣,喜歡看這個吧。
可惜,那一年的威風鑼鼓,因為他的出現,那人沒能看得盡興。
後來他說,等他長大以後,一定會陪她回平陽看威風鑼鼓,他要讓全城的鑼鼓只為她一人敲響。
但是他食言了。
那年的四月二十七,他們回到平陽。
那一夜,刀光劍影,血流成河,第二天,一年一度的堯王壽辰,沒有大氣磅礴的威風鑼鼓,只有血雨腥風。
他們站在周家堡的城樓上,下面是剛剛奪回的一小部分舊部,而在不遠處的官道上,正有援兵向這邊奔來。
一把刀遞到他的面前,那人對他說:“從這裡殺出一條血路,從此後,你就是王!”
十五歲的少年單薄卻不怯弱,他沒有接過那把刀,而是看著眼前的女子:“離開這裡後,你還能助我嗎?”
女子沒有馬上回答,眼中閃過一絲煩躁,看到官道上越來越近的隊伍,他們再不行動就來不及了。
女子咬咬牙,終於說道:“你真是一個煩人的小孩,好吧,答應你,但是有言在先,有朝一日,我討厭你了,我就會離開,你滿地打滾,我也不會回頭。”
那一刻,少年的他在心裡默默發誓,他會陪她喝酒唱歌,他一定不會成為令她討厭的人。
他們率領為數不多的舊部,殺出重圍,殺出了周家堡,與另一支舊部匯合,如她所說,他成了王,後來,他成了皇帝。
只是,不知何時,他們漸漸離心,他終於成了那個讓她討厭的人。
她真的走了,毅然決然,如一道驚鴻,驚豔了歲月,惆悵了天涯,芳蹤再無覓處,留下的,只有那一座座驚鴻樓。
“鍾大人,鍾大人?”
耳邊響起冬瓜稚嫩卻響亮的聲音,把鐘意從回憶中喚回現實,他笑著摸摸冬瓜的腦袋:“走吧,帶我看看這座塢堡。”
如今的周家堡,比冬瓜離開時更加蕭索,有人認出冬瓜,正想過來打招呼,忽然看到跟在冬瓜後面穿著甲衣的兵士,嚇得不敢靠近,飛奔著回去報信。
“他們怕你?”鐘意笑問。
冬瓜高昂著小腦袋:“他們不是怕我,他們怕的是大當家,對了,鍾大人一定不知道大當家是誰吧,大當家就是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