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大捷的訊息,連同武東明的死訊一起送到了京城。
何苒望著桌上的燭火怔怔出神。
她沒有想到,武東明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一名武將,沒有死在戰場,也沒有死於傷病,而是在百姓面前以死謝罪。
燭火跳躍,四周靜寂,何苒輕聲說道:“你想讓我放過你的兒子,尤其是武驥,是不是?
你不是對百姓以死謝罪,而是對我。”
何苒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武駒本質不壞,但性格衝動,這樣的性格很容易被人利用,只要他不與我為敵,我必不會為難於他。
至於武驥......我留他全屍。
武氏一族,不會因武驥而受牽連。”
何苒對武驥的印象其實遠比武駒要好,武駒像個愣頭青,一看就是欠缺社會拷打。
而武驥則與武駒完全相反,他給何苒的印象是平平淡淡,老成持重。
對於武驥後來的所作所為,何苒並不感到吃驚。
在現代時,爺爺有兩位老戰友,也曾光風霽月受人尊敬,可是後來,在財權色面前,他們還是倒下了,最後鋃鐺入獄,一世英明盡毀。
經歷過戰爭洗禮,受過多年考驗的老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武驥這種從小順風順水的青年人呢。
何苒決定了,將來她若是有孩子,無論男女,一定不能像武東明這樣養孩子,可是要怎麼養,何苒並不知道,她甚至沒有概念。
她和哥哥小時候,都是被放養的,那時爺爺還沒有退居二線,父母都要忙自己的事業,有時候甚至幾天不回家,就這樣,她和哥哥也沒有長歪。
想到哥哥,哥哥就到了。
宗祺來了京城。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此番他是護送韓夫人一家四口一起來的。
其實當日何苒回京時,本想讓韓家人一起同行,可那時韓家大嫂臨盆在即,便暫時留在了金陵。
宗祺忙完自己的事,韓家大嫂也出了月子,這才護送她們一起來了京城。
何苒還沒回京城時,就讓陸暢尋到一處不錯的宅子。
宗祺到京之後,便將韓家人安置進去,宅子重新修繕過,小橋流水,假山亭榭,佈置得優美清雅,宗祺和韓家人都很滿意。
在宗祺沒來京城之前,何苒便去見過勞光懷,她請勞光懷把宗祺認做外孫。
宗祺的生母是一個自幼寄人籬下的孤女,且早已去世。
而勞光懷的女兒也去世多年。
勞光懷雖然不知道何苒為何要這樣做,但是他沒有反對,當即便應允下來,勞氏一族的本家沒在京城,勞光懷還特意寫信給族中,讓他們將宗祺生母的名字記在族譜上。
雖是養女,但是能記在族譜上,那意義便是不同的,和親生女兒也差不多了。
因此,宗祺來到京城之後,何苒便讓他到勞府認親。
這些日子,勞光懷也在側面打聽了宗祺這個人。
勞光懷掌管戶部,想要打聽一個商戶輕而易舉。
這一打聽,勞光懷這才知道,原來宗祺並非普通的商戶子弟,他不但是徽州宗家的家主,而且還是漕幫的現任幫主。
勞光懷忍不住對上官夫人說道:“我這白撿的大外孫,還是個金疙瘩呢。”
他就說嘛,何苒怎麼會隨隨便便就給自己找個大表哥,你看看,要錢有錢,要船有船,哪怕何苒沒在中間牽線,勞光懷也想有這麼一個孫子。
待到見到宗祺,勞光懷就更滿意了。
眼前的青年,氣宇軒昂,貴氣天成,不見半分傖俗與粗鄙,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若是有人說他是商人,還是江湖人,勞光懷打死都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