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越那孩子,勞你費心了。」
他說得她有點尷尬:「別這麼說。」
「我句句發自肺腑。」
她回過頭看他,此時車在東校門停下。他下車,繞到另一邊給她開門,他堅持要送她,不容她拒絕。
從校門口到教工宿舍,不長不短的一條林蔭道,柏油路,老梧桐,地面上有雨水淋過的痕跡。春寒料峭,這種季節最容易下雨。
楚家航和她說,我那會兒上學的時候,學校也建在山腳下,不過還沒有這樣規整的法國老梧桐,只在大城市的街道上見過。當時覺得欣羨,美麗。後來出國留學,見到香榭麗舍大街兩邊街道的梧桐,才覺得這沒什麼,再美的東西,習慣以後都和生活融合在一起了。
她對此很感興趣:「您去過法國,在那裡上過學?」
「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
「一定很好玩?」
「沒去以前,什麼都抱有期待,接觸以後,不過也就那樣。不止是法國,這個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此人話裡的寥落讓她心驚。
「您才幾歲啊,說得好像七老八十,歷經滄桑一樣?」
他笑一笑,沒有接話。
「您就沒有特別喜歡、特別想要追求的嗎?」
他想了想:「不知道,至少現在還沒有吧。」他轉頭看看她,「你呢?」
「我的願望很簡單。」她說,「努力賺錢,努力養家,將來找到一個疼我的人嫁了,日子和和□□,然後生一窩小豬仔。」
他哈哈大笑:「你啊。」
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透著一種縱容和理解,她想,他平時和楚嘉越相處時,他是不是也用這樣的語氣來包容他的呢?
「嘉越的事情,還是要拜託你。他這個學期,成績進步了很多。」他說。
「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一定會的。」
「不用保證。」他笑了笑,此時已經送她到宿舍樓下,他看著她的眼睛,微微笑:「我相信你。」
早春的風有點冷。
她在不好意思的那一刻過後,手裡冒出了一層冷汗。她聽到他這樣說:「嘉越還是一個孩子呢,不知道分寸,還要麻煩你費心。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要去做,請好好教他。」
這一整天,她覺得自己的運氣非常不錯,心情極佳,直到此刻,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來。
她驟然清醒。
他為什麼一再二再而三地強調這件事,難道不是有特殊的寓意嗎?他生長的環境和所處的地位,註定了他做再難看的事情都不會像一般人一樣直接。如果這樣旁敲側擊她還不明白,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可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她四處看看沒有別人,回頭對他說:「楚公子,楚大公子,您大可放心,我不喜歡老草吃嫩牛。你這樣累不累,直接去學校投訴我算了,說我勾引學生,傷風敗俗,順帶把我開除了,眼不見為淨。再也不用擔心這種亂七八糟的問題,你不用和我拐彎抹角,我不吃這一套。」
嘉航笑了:「看不出來,你脾氣還挺大的。」
她一般不這樣,不過,人家都上門打臉了。
他站在那裡,她看不清他隱藏在梧桐樹陰影裡的臉孔。有那麼一會兒,他沒有回話。她不耐煩地說:「還有什麼事嗎?」
他靜默了會兒,忽然笑起來。
「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呢?」
「……」
「我是有點唐突了,不過,我沒有惡意。這一點,請相信我。」楚家航說,眼神誠摯,倘若他那一刻眼睛裡沒有漫不經心的笑意的話——
「你完全可以不必這麼生氣。」
「……」
她有點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