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越望過去,是一個年輕女人,幫著推老人的輪椅,微微笑著打手語,激動溢於言表,飛快地跑過去:「沈老師。」
她的聲音一下子停住,借著月光,仰起腦袋看他。他屏住呼吸,她可真是美貌,這樣的月光裡,穿著白色的高領毛衣,圍著紅色的格子圍巾,臉龐平靜,還帶著來不及收回的那一點驚愕,眼神是那麼地溫柔。
「楚嘉越?」她的眼睛又睜大了點,似乎有點不敢相信的樣子。
他注意到她手裡拎了兩個黑色的大塑膠袋子,沉甸甸的樣。他接過來:「給我吧。」然後看看那位大爺。
「這是我爸爸。」她笑著解釋。
「他……」
「哦,忘了說了,他聽不見。」她給他打手勢,遮在耳朵上,「不方便。」
「……」
路上,還不忘問他過來的事情。
嘉越一一解答了,看她態度還算溫和,沒有責怪的打算,心裡緊繃的那根弦也緩了下來。
沈老師家住在巷尾,是那種老式的舊宅子,大院在前面,和屋子連在一起。房子很舊了,是上個世紀遺留下來的,尖頂、黑瓦,牆皮有些脫落。
她給他倒了茶,扶沈父進去,後來弟弟回來,又陪著弟弟到房間裡說話,輔導功課、做晚飯……等諸事畢了,天色已經很晚很晚。窗外的月亮高高地懸掛到空中,水中倒映著彎彎的牙兒。鄉間的夜晚,院子裡涼風陣陣。
楚嘉越坐在臺階上,四處打量這個房子,這個破敗窮困的和城市迥然不同的地方,心裡有一種柔然的酸澀在慢慢地流淌。
她比他大七歲,其實這不算很多。他伸出手指數了數,又數了數,還沒有滿兩個手。但是他衣食無憂,在學校裡嬉笑搗蛋,處處找她麻煩,她卻為了生活四處奔波。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她是怎樣艱難地生活。
嘉越坐在那裡,望著頭頂寂寥的星空,很久都沒有說話。懷裡那顆鑽石,一直藏著,捂著都熱起來,灼燒著他。那不是她需要的,他忽然明白,她需要的不是那個。
後來沈清石出來,給他一個紅色的小澡盆,又給了一壺熱水,指指院子裡的空地方:「毛巾是我的,已經洗過了,你將就一下吧。屋子裡面有點小,你在那裡洗吧。」
確實不大。
他之前飯後,上過一次廁所,寬度和長度只有他家的浴缸左右,牆面砌著那種青色的方磚,角落已經有些年久發黃,也沒看到有淋浴噴頭。
「好的。」他把毛巾搭在盆子裡,拎著熱水瓶去了院子。
沈清石在屋子裡疊被褥,百葉窗外有不斷的嘩嘩的水聲。她走到視窗,今晚的月光很亮,漫漫地鋪在院子裡。楚嘉越背對著她,拎著桶水悶頭澆下來,肩膀和頭髮都濕漉漉的,他的肌肉消瘦,但是結實緊繃,流暢優美。
他用她的毛巾擦著頭髮,擦著擦著,轉過頭來。清石在視窗被他看個正著,也不躲了,笑一笑,指指頭髮。嘉越往旁邊一看,沒幹的發梢又滴下來水珠。
他輕輕籠在毛巾裡,吸乾了這點水分。
見他又看過來,清石禁不住又笑:「你看我幹什麼?哪兒有水,哪兒自己擦。」
他扁扁嘴,轉過頭,屁股對著她了。
沈清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搖著頭,繼續手裡的活。
等他洗完進屋,她正好理完。家裡只有三間房,兩間小的,一間她爸爸住,一間是雜物室,她在剩下的這間中間用竹竿攔了快藍布,讓他睡另一頭。嘉越看看臨時搭起來的木板床,有點不以為然:「那你呢?」
「那本來是我睡的,被你佔了,我就和我弟弟睡了。」
「你和他睡?」他的目光落到那個四腳朝天已經睡過去的身影,雖然只是個小學一年級的小不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