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小地方,可心裡總還是想出去闖一闖的。姑娘沒有別的手藝,只會熬涼茶,做針線,做了這麼久,辛辛苦苦攢了些錢,叫他拿了當本錢。
“她說,人這一輩子,總會有個心裡的念想,若這個念想一直是念想,變不成實事,或許,心頭會憂鬱。”
這個人拿了本錢,到上海一帶去闖蕩,臨走時,他說,過上半年多,到孩子將要臨盆時,無論成敗,他總會趕回來。
一切都是計劃好的,可人算總不如天算,這人又一次背井離鄉,來到異地,便遭了兵禍。很多地方都在打仗,亂作一團,他被硬抓去當兵,從南方到北方,期間幾次想逃,有一次逃了沒多遠,被抓回去,打斷了一條腿。
後來,這支軍隊徹底潰敗,他才算脫離,可時間已過去了兩年。他匆忙趕回家去,卻不見了那涼茶店。
“那姑娘,到上海附近去找那個人了。她一直信丈夫的話,深信不疑,丈夫說了孩子臨盆前一定趕回,若是趕不回,那就必然出了事,她擔心丈夫,一刻都沒有停,將小店盤給被人,湊了些路費,到上海去找自己的丈夫。”
“那她……她找到自己的丈夫了嗎?”小茶碗聽大老闆講到這裡,也很替故事裡的人憂心。
“沒有,她沒有找到她丈夫,她的丈夫後來也一直在找,同樣沒有找到她。”大老闆將自己的眼鏡兒摘了下來,用手指抹了抹眼角,說道:“算起來,他們相處其實前後只有不到兩年,可那一年多的時間,卻是這個人一生最難忘的。那個賣涼茶的姑娘,是他一輩子唯一真正喜歡過的女人。”
聽到這裡時,小茶碗有些呆了,也有些遲疑。
“那個人,就是我。”大老闆將眼角的一滴淚水拭去,重新戴上眼鏡,這麼多年,他從不會當著任何人的面開懷大笑,也從不會當著任何人的面傷心落淚,只是在小茶碗麵前,他破例了,他用一種很溫和,甚或帶著慈愛的目光望向小茶碗,說道:“故事裡的姑娘,是廣東人,她姓孫,叫孫阿慧。”
小茶碗頓時睜大了眼睛,微微張開嘴巴,想要說什麼,卻一時間說不出口,她的手輕輕發抖,連小小的糖盒都握不住了。糖盒滑落下來,落在腳下,盒蓋被摔開,裡面的糖果滾了一地。
“先生……真的巧的很……”小茶碗遲疑了半天,才帶著一絲驚慌,小聲說道:“我娘是廣東人,也……也姓孫……也叫孫阿慧……可我……可我從來沒有聽她講過……講過什麼故事。”
小茶碗的心很慌,也很亂,她還記得,從自己記事起,母親就每日熬涼茶,然後拿出來叫賣。日子過的很苦,可她沒有任何辦法,偶爾閒暇時,母親會抱著小茶碗,坐在院裡,看滿天的星星。
“我五歲時……娘得病……怎麼都治不好……去世了……”小茶碗低著頭,等說完這些,她又抬起頭,雙眼中充滿了淚水:“娘剛得病時,原本好像……沒有那麼重……只是得病,幹不了活,家裡沒錢……房東不肯寬限……把娘和我趕出來……那時還是冬天……娘抱我在眉尖橋的橋洞下……坐了一夜……”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念昔……”小茶碗眼睛裡都是淚,看看大老闆,說道:“徐念昔……”
“徐念昔……徐念昔……”大老闆輕輕拿了塊乾淨絲帕,替小茶碗將眼淚擦掉,說道:“孩子,我叫徐晚亭,你臉頰上的小酒窩,和你孃的酒窩,是一模一樣的。”
第48章 相認
這個叫做徐晚亭的大老闆望著小茶碗,小茶碗也望著他。眼中的淚,或許擦得幹,可心裡的淚,流起來便止不住了。
“先生……我該回家了……”小茶碗過了很久,才像是從夢中驚醒了一般,彎腰想要把散落在地上的糖果撿起來。
“掉在地上的東西,就不能要了。”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