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行硃筆畫赦,拓跋演當然看見了。這原本是天子的權力,但此刻已經落到了太皇太后手中。
他只是一瞥,然後很快垂頭,似乎甚麼都沒見著。
“老婦這次讓大郎過來,乃是為了大郎的事。”太皇太后將手裡的筆放在一旁,“你如今已經十七歲了,十七歲放在平常人家裡也該是兒女成行了。”
“先帝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皇子皇女了。就是你大父的時候,十四歲也有了你阿爺。”太皇太后說這話的時候,眼眸微垂,嘴角的笑意也淡了點,“如今你也到了年紀,是該誕下子嗣了。”
“兒恭聽太皇太后教誨。”拓跋演雙手攏在袖中對御床上的太皇太后一禮。
“良家子入宮,後宮裡也該有人在了。三娘陪伴你幾年。老婦在萬壽宮,也能聽到你們的事。”太皇太后當初也沒有想到,自己那一個侄女竟然還真的得了皇帝的喜歡,不過小兒女的情誼在她眼裡也不過那樣,美色當前,哪個男人還顧得了?
當年她的那位好夫婿還不是一樣的?見著年輕貌美的女人,連對方是罪婦的身份都顧不得,光天化日的在庫房裡就成了事。
他的孫子跟他恐怕也是一個德行。
“大母?”聽到太皇太后提起蕭妙音,拓跋演心中一動,他是想封蕭妙音為皇后。但是太皇太后一直不開口,他也不能越過東宮。
“老婦想了想,你和三娘情誼深厚,恐怕是看不得她嫁給別人的,不如留在宮中也好,依老婦之見,可封為三夫人之一的貴人。”
拓跋演原本心裡正高興,當最後一句從太皇太后的嘴裡說出來,如同一盆冰冷刺骨的涼水兜頭潑下,刺骨冰寒滲進了骨髓。
“大郎?”太皇太后說完這句,打量著他。
“啊?大母。”拓跋演猛地醒悟過來,他垂下頭,姿態無比的恭順,“三娘乃是大母的侄女,只是三夫人之位,是不是……過於委屈她了?”
“三夫人之上便是左右昭儀,左右昭儀之上只有皇后。”太皇太后手指在憑几上敲了敲,“三娘還年少,冒然接手那個位置你當真是為了她好?”
北朝很少直接冊立皇后,幾代皇后都是從下面的妃嬪中手鑄金人成功才得以被封皇后,當年和太皇太后一起在鑄金坊鑄造金人的那些妃子同時有六七人之多,但是最後鑄金人成功的只有太皇太后一個人。
因此當時年僅十四的貴人得以一飛沖天成為皇后,日後更是憑藉著這身份成為皇太后,太皇太后。
“立三娘為皇后,勢必要開鑄金坊,手鑄金人。可是三娘被你養成那個嬌嬌性子,她要是進了鑄金坊,恐怕連澆銅水都不會,到時候你是要天下人都看她的笑話?”太皇太后說這話的時候,眉頭蹙起來。
“是兒之錯!”拓跋演跪下來。
“罷了,也是你一份痴心。”太皇太后說到痴心二字,眼裡的諷刺濃了些,“天冷,你也別在地上跪著了,寒氣入體日後你是要吃虧的。”
說著,讓內侍扶拓跋演起來。
“你和三娘都還年輕,日子長著,不在於這一時。”太皇太后道。
“是,兒遵命。”拓跋演垂下頭應道。
太皇太后看著拓跋演,滿意的笑了笑。
蕭妙音在昭陽殿中已經練了好一會字,她看了一眼那些也是摹本的蘭亭集序,放了手中的筆。
寫東西寫久了脖頸會覺得痠疼無比,一個小宮人膝行過來,給她揉弄脖頸,小宮人手法老道,一會兒她就覺得輕快了。
“三娘子,陛下回來了。”昭陽殿中的黃門宮人對蕭妙音都畢恭畢敬,就差開口稱呼她為娘子了。
“回來了?”蕭妙音從床上下來,兩個宮人上前,服侍她穿上錦履。
“……”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