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便看見眼前這白袍的男子把茶盞一放,開口道:“敝姓張,名廷玉,草字衡臣。”
頭一個感覺是有些耳熟,以至於周道新忘記了報上自己的字,反而是沉思半晌,忽道:“張廷瓚是尊駕什麼人?”
對面張廷玉的臉色,便漸漸疏淡了起來,看了周道新一眼,周道新覺得自己背脊骨上冰冷的一片。
他這人天生直覺比較好,所以一下就感覺出那一瞬間的冷意。
張廷玉倒是沒翻臉,道:“那是家兄。”
“原來閣下也是張英老大人家的公子,失敬失敬!”周道新再次笑容滿面起來拱手。
這一回,張廷玉的臉色又不大好了。
直到很久以後,跟張廷玉漸漸熟絡了,周道新才知道這個時候的自己沒死簡直是個奇蹟。
張廷玉這人太虛偽,不是說做人有什麼不對,而是手段一等一的狠毒。
張英與張廷瓚,是壓在這一位虛偽君子頭上最沉的兩個名字,父親是個能耐人,大哥也是個驚才絕豔人物,作為次子的張廷玉一直在一種人為的默默無聞之中過日子。
就像是周道新第一次聽見張廷玉,覺得他名字耳熟一樣,那是因為他的大哥。
就像是周道新第一次跟張廷玉打招呼,用的是“張英老大人家的公子”一樣,那是因為他的父親。
可是在以後,張衡臣似乎想要擺脫這兩個名字,於是一日一日,一日一日……
變得讓周道新看不懂。
興許不是周道新看不懂張廷玉,而是他從來沒明白過這個官場。
原以為張廷玉這樣的脾性,看著好相處,實則是個心腸黑的,應該說是找不到老婆的,誰想到他隨著他老爹回了桐城一趟,再回京城沒多久就娶了個美嬌娘。
嚇!
真真嚇死個人!
顧三姑娘在京城裡可是出了名的,貌美不說,爺們兒會玩的她都會,跟那些個紈絝子弟相比也好不到哪裡去。
聽見人說兩家定親了,周道新真是活活噴出了兩口茶來。
顧三除了那一張臉皮,還有什麼?
認識張廷玉也有這許多年了,沒想到這一位竟也是看人皮相的主兒?
嗐,其實也對。
男人嘛,誰不喜歡女人漂亮?這顧三,看是比李臻兒還多幾分豔色,張廷玉是個有豔福的。
周道新想著,他當時就不應該這樣想。
事實證明,張二夫人就是個打臉專業戶,周道新現在還覺得臉疼呢。
那哪裡是什麼紈絝一樣的女人?分明端莊大氣又狡詐若狐。
甭說顧三內裡錦繡成堆,即便她內裡是個草包,只看那身段和臉蛋,嫁得再高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