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袖舉袖掩唇,卻是竊笑一句:“看樣子你張二公子還有那麼些許的利用價值,能被廖掌櫃的青眼相中。好歹也是本事人,卻不知如今你要怎麼做呢?”
“廖掌櫃的與我相識多年,又不會坑我,這件事必定關係重大……靳輔,乃是王新命死了之後頂替上去的……不知道這一位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廷玉左思右想,卻不明白這其中關竅。
顧懷袖忽然眼皮子一跳,王新命?
她手指一抖,差點連呼吸都滯了一下。
王新命賄賂太子,還想要向太子檢舉四阿哥有異心,結果翡翠扳指平白落入顧瑤芳的手中,由此引發了顧懷袖連著兩年的隱忍。王新命一計不成,以為敗露,沒敢繼續在太子面前說四阿哥如何如何。可在顧懷袖將翡翠扳指裡面藏著的字條,交還給胤禛之後,王新命便在獄中離奇死亡。
這人便是河臣,也當過河道總督,他賄賂太子的錢,乃是貪墨治河銀,可這裡面未必沒有下面私收上來的過河錢。
到底王新命是怎麼死的,顧懷袖心裡門兒清。
四阿哥心狠手辣,弄死一個王新命算什麼?
表面上還能說是給太子做了遮掩,只怕不知道真相的太子,在此事之後更加信任自己這四弟了。
皇家的事情,都是這麼不明不白的。
太子胤礽若只簡簡單單將四阿哥當成了自己身邊養著的一條狗,不消說,沒兩年就要被四阿哥給剝皮拆骨。
對顧懷袖來說,那都是大人物們之間的爭鬥,她的日子在交出翡翠扳指之後就應當平靜了下來。
可她沒想到,竟然會從張廷玉的口中再聽見“王新命”三個字。
靳輔此人剛直,乃是一代治河名臣,敢跟皇帝叫板,後來王新命的事情一出,即便康熙爺心裡厭惡這人做事沒眼色,也只能叫靳輔頂了上去,收拾江南治河的爛攤子。
王新命剛剛出了事,現在大運河的過河錢又平白翻了上去,若追究下來,靳輔必定逃脫不了干係。
朝廷每年下撥的治河銀不少,可貪墨的風險實在太大,一不小心就跟王新命一樣死了。
唯有過河錢,乃是河道上預設的灰色收入,就跟鹽茶道的冰炭銀一樣。
怕是有人在“過河”這兩個字上大做文章,狠狠撈錢了。
張廷玉本來只是隨口一說,回過頭來卻瞧見顧懷袖走神了,頓時覺得有趣起來。
“你又想到什麼了?”
顧懷袖心說這事兒怕是有些棘手,只道:“若是我沒記錯,當初那河臣王新命,治河不力,貪墨治河銀,乃是公公親自將人抓起來,押進刑部大牢的?”
張廷玉點點頭,沒接話。
顧懷袖又道:“聽聞靳輔乃是個硬骨頭,油鹽不進,接替了這個位置之後,未必會聽憑原本王新命背後的人的擺佈,他不肯做事不肯收錢,所以……”
這一番推論,堪稱是入情入理。
只是自己這妻子,知道得未免也太多了。
張廷玉知道那翡翠扳指的事情,可不知道四阿哥在這裡面的作用,只以為四阿哥是幫太子爺辦事。
所以對於王新命的事情,張廷玉還真沒多想。
王新命沒了,誰給太子送錢?
管著河道的靳輔不給,自然要找下面或者是與靳輔平級的旁人來收,按照往常收便算是合適,可現在竟然直接翻了三倍起來,事情一旦鬧大,倒黴的只能是統管一切的靳輔。
這靳輔……
當初怕也是當初張英提上去代替王新命的人。
一連串地牽帶下來,問題可就大了。
他看了顧懷袖一眼,只誇讚她道:“你想得倒是很深遠,為夫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