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嫁之事後便一病不起。顧貞觀在外也是憂心忡忡,一路遊玩也不會高興,索性趁早收拾了東西回無錫去,路程不過三兩日。
啟程的日子,定在了兩日後。
本是預備著早日回的,可安徽一帶似是出了亂子,鬧什麼匪患,生生推遲了一日。
所以顧懷袖今早,又坐在了桌前用粥。
今日的粥卻跟昨日前日的不同。
顧懷袖皺著眉,手裡捏著的勺底繪花鳥圖的描金瓷勺,略攪動了一下這粥,怪道:“棗仁?龍眼?昨兒不是還上的薏米紅豆粥,怎生今日換了?”
青黛哪裡知道這麼多,也只能去問外面伺候的丫鬟。
那立在門口一個穿著青緞襖子的丫頭進來回了,躬身道:“回三姑娘的話,昨兒奴婢跟青黛姑娘一道回廚房去的時候,正巧撞見二公子打南面路過,可巧撞見奴婢們跟大廚說話。聞說三姑娘吃得精細,青黛姑娘又說您總是起得早,睡不好,二公子便隨口說熬個棗仁龍眼粥,喝個十天半月,沒大一會兒便好。奴婢們也不知,第二日去廚房怎就換了這一道粥……想必是……”
想必又是那張二公子乾的好事吧?
顧懷袖心說心病不是常藥能醫,食療之法見效甚微,多出於病患者自己心裡暗示,老覺得好了而已。她攪動一下這粥,不知怎地便沒了胃口,但在別人家裡,顧懷袖只微微一笑:“若再有機會那樣趕巧地撞見,記得替我多謝二公子。”
她給青黛使了個眼色,青黛點了點頭,暫時沒動作。
顧懷袖便將那棗仁龍眼粥盛了,略略一嘗,味道只能算平平,吃不出個什麼好壞來。好廚子能把白粥做成人間至味,不是她託大,這張傢什麼都好,只這廚子斷斷不如顧懷袖中意的那個。
好在這日子也不必忍多久了,顧懷袖痛快地喝了粥,轉頭便將這事兒給忘了。
倒是撤下碗盤的時候,青黛過去悄悄塞了一小串銅錢到那丫鬟的手裡,只道:“你也是個嘴巧的,這是我家三姑娘賞的,快要離開也沒個見禮,你莫嫌棄才好。”
那丫鬟有些誠惶誠恐起來,哆嗦著收了錢,只說道:“三姑娘不是責怪著廚房那邊多事吧?”
“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們是客,只是小姐早上吃得實在是少,又過於精細,所以每每動了粥,別的都吃不下了,也不好拒了張府這邊的心意。哎,小姐那邊還等我去伺候呢,回頭跟你細說。”青黛適時地打住了,見那丫鬟走了,才從外間掀了簾子進來。
她往顧懷袖身前一站,道:“走了。”
顧懷袖桌上放著七八串小瑪瑙粒穿成的珠串,正在自己玩兒“抓子”呢,那手掌一翻,便將一把珠串放在自己的手背上,臉上表情倒是鬆快,只隨口問道:“說了?”
“說了。”青黛悶悶地回答。
顧懷袖又問:“怎麼說的?”
“小姐!”青黛又不明白了,“您莫不是被大小姐詆譭多了,所以放任自流了?這些話有必要跟下面人說嗎?回頭又不知道要說小姐什麼!”
話雖衝了一點,可顧懷袖就喜歡她這直性子,沒個太大的機心,說蠢笨也不蠢笨,說聰明也不聰明,是個合格的下屬。她一面抓子,目光跟著那瑪瑙串上下,一面道:“該打!多日不曾管教你,一張嘴又四處渾說!等我騰出手來,一會子教訓你。我就是要張家知道,我這樣的姑娘娶不得。”
誰願意娶個這麼挑剔的媳婦回去?
顧懷袖又不是傻子,那一日燈會,張家三公子張廷璐差人來請她,被她一口給回絕了;昨日顧貞觀找她談事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心下怎麼打算,顧懷袖不知,可把她嫁給張廷璐,其實也是解決目前問題的好辦法。
只可惜,她顧懷袖不高興,不想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