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袖終於是真笑了。
她聽著外面的雨聲漸漸小下來,心裡也平靜了不少,“眼看著就要十五了,你叫廚房裡準備些月餅,我們什麼時候看著雨停了,便去葵夏園那邊等著二爺出來。我想著,指不定那一天天氣好,咱們就在貢院外頭等。”
她打算得好好的,可那雨小了一陣,又大了起來,馬車轎子都出不去了,沿河那水都將河邊人家的臺階給淹了。
李衛出去跑了一圈,回來說城裡處處都能行船,有個阿婆今兒早上靠著牆洗了一盆衣服,愣是不見了,結果天擦黑,倒被她兒媳在城東給河頭給找了回來,一盆衣服竟然因著那大木盆從城西漂到了城東,一時被人引為笑談。
小雨下了半個月,大雨連著下了有八日,等到八月十五那一日,天終於放晴了,家家戶戶終於可以出來把幾天都沒晾乾的衣服該晾上一晾。
顧懷袖,也終於在這一天出門了。
“青黛,趕緊地收拾著,可好了?”
顧懷袖有些著急,她給自己草草塗了個妝,又覺得太過客氣,給洗了乾淨,乾脆素面朝天。
青黛端著東西朝外頭走,“在收拾呢,快好了。”
顧懷袖聽了,只坐下來端茶喝,隱約覺得有些胸悶不舒服,剛吞了一口茶含著就嘔了出來。她嘔了兩下,又嗆了一會兒,咳嗽了兩聲。
“二少奶奶怎麼了?”青黛終於將東西都遞給了在外頭接應的丫鬟,聽著顧懷袖在裡面咳嗽,還當她是受了風寒,“別是二爺還沒好,您就出了事兒吧?”
顧懷袖心說自己可比張二強壯多了,想著貢院便要開門,張二定然會是第一次放牌子的時候便出來了,也顧不得那許多,出了門,便坐上了一頂小轎,要往葵夏園去。
半路上已經有人高聲喊著,“貢院開門了!貢院開門了!他們出來了,他們出來了!”
同行的李衛也跟著喊:“二爺肯定也出來了!”
顧懷袖忍不住催促:“腳程再快些,叫個人去前面葵夏園探著,再叫個人去貢院門口看著。”
一路行著,只覺得滿城都是熱鬧。
可沒料想轎子到了半路上就走不動了,一問,才知道前面的石橋被大水給沖垮了,要麼就要折道前面過,要麼就要去前頭的小橋上擠。
“回稟二少奶奶,咱們這轎子肯定是過不去了,要不回頭折一下?”
“折什麼折?”
顧懷袖冷聲道:“落轎。”
轎伕們都嚇住了,出來拋頭露面的姑奶奶不是沒見過,可頭一次看見這樣富貴的秀才娘子也自己出來走。
轎伕們乾脆扔了轎子,在一面開路,前頭人都趕著過橋,人擠人,人挨人,別提多熱鬧了。
連日來雨水不斷,這裡臨近外河,更是水流湍急,朝橋下面望一眼,只見河水渾濁,一翻起浪來根本看不清下頭有什麼。
顧懷袖提了裙角往前面走,旁人見了她通身氣派不同於旁人,倒有好心給讓路的,顧懷袖一一地謝過。
李衛就在顧懷袖身邊,抓著她袖子,興奮地喊叫著,問張二爺出來是不是就成了舉人。
顧懷袖哪裡能回答他?
她正走到橋中心來,笑一聲:“結果還要等到九月十五之前放榜才清楚,哪兒有那麼容易就知道了……”
腳下忽然一震,顧懷袖心頭一跳,她只覺得那噁心的感覺再次竄了上來,想要乾嘔,再想要逃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得一聲奇異的悶響,整座橋竟然轟然垮塌!
內秦淮水深遠超常年,又因為連日來反常大雨,三面環山,水勢往中間擠,導致秦淮內河外河水流俱是湍急。石橋年深日久,尋常通行本無問題,今日因隔壁大橋垮塌,眾人盡皆擠上小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