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之間生疏了好一陣才漸漸熟絡起來。倒是張廷玉,四十四年時候就在江寧見過她,雖不說話,卻也不至於太陌生。
倒是張家的丫鬟僕婦,大多都不認識她。
顧懷袖見過張望仙,那時候她說是沈恙養的外室,到底張望仙是怎麼回事,顧懷袖也不好問。
她對張望仙心存著芥蒂,自來媳婦跟小姑子關係都很奇妙,張廷玉那邊有打算,她不問,只給張望仙安排好了住處。
次日出殯,張家乃是桐城望族,沿路撒道紙錢都鋪了一地,也有曾經受過張英恩惠的人,沿路跟著哭號。
前面出殯的隊伍一走,後面的人便跟上了。
張英與吳氏都要歸葬到張家在龍眠山的祖墳,山上還有祖宅,這兩個月家眷大多都要住在那裡,早早預備叫人打掃過,顧懷袖也跟著去了。
挑過吉時下葬,張英也入了土,旁邊就是吳氏。
以前跟張廷玉住在桐城的時候,清明祭祖也來龍眠山,這一片墳地,顧懷袖也不陌生。
山林之中一片冬日的蕭肅,眾人站在新墳前面,躬身下拜。
以後顧懷袖與張廷玉也會葬在這裡,躺在土裡。
眼看著就到了四十七年的年尾,今科鄉試早已經結束,四十八年會試主考官之爭又要開始,丁憂了一個張廷玉,自然有無數人高興。
康熙著禮部為張英擬了諡號,為文端,李光地顧貞觀等人也從京城發來憑弔詞……
實則,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旁人再懷念,亦是無益。
張廷玉很久很久沒有說話,只一個人住在祖宅最靠東頭的屋子裡,沒人敢去打擾他。
他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想,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康熙四十七年的九月底,皇帝下旨召叢集臣議儲,將各人心目之中的儲位人選寫於紙上,大學士馬齊寫一“八”字於掌心,暗示諸臣,朝野之中支援胤禩之人無數,康熙大為震怒,直斥胤禩心懷不軌,辛者庫賤奴之子,豈可為皇儲?馬齊革職查辦,連帶著八爺黨諸多臣工盡皆遭難。
四皇子胤禛一力保太子復位,又有三皇子胤祉揭發大阿哥行巫蠱暗害太子發狂疾,查實之後大千歲被禁足,議儲之事陷入僵局。
張廷玉門生戴名世三月修書一封寄往桐城,張廷玉接信之日,正聽著張若靄背書,拆了信一看,便知康熙終究還是念著父子情,也不願看朝野紛亂。
三月辛巳,康熙言二皇子雖被鎮魘,已漸痊可,昭告祖宗社稷,復立胤礽為皇太子,妃石氏復為皇太子妃。
去年掀起的一場風雲,暫時就這麼平定了下來。
而張廷玉,還要在桐城待上三年。
誰知道,五十年的年尾,又是什麼樣呢?
顧懷袖遠遠見著他捏著信紙,便是一聲低嘆。
張望仙在後面給她女兒做刺繡,只道:“二哥素來能忍,會藏,過不一陣就會好的。”
“他已然好了,只是還不大想動罷了。”
顧懷袖很瞭解張廷玉,也沒怎麼擔心。
張英是年歲大了,去時,除了張廷瓚,也沒什麼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