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一個沈鐵算盤便如此奢侈,我看皇宮裡都未必有這精緻氣。”
張廷玉跟她搖了搖手指,“這話可說不得。”
可這偏偏是實話。
真論精緻婉約,北方園林可沒法兒與南方相比。
他們往前走了一路,過了迴廊竟然看見一片小湖,一條長道延伸出去,最中心有一座兩層的湖心亭,可那長道卻沒接到湖心亭上。
木板鋪的棧道前面繫著幾隻小船,船邊擺著幾根槳櫓,兩名小廝跟兩名丫鬟請了張廷玉與顧懷袖上船,然後搖著船,這才到了湖心亭。
顧懷袖皺著眉,一副嫌棄表情,扶著張廷玉的手上了樓梯,這才瞧見兩位正主兒。
今兒都是帶著後園女眷來的,沈恙有幾名妾室,都生得弱柳扶風,韻味兒十足;一旁的卻是顧懷袖認識的廖逢源夫人劉氏。
她二人先相互廝認了,這才見沈恙那幾名妾室。
顧懷袖一看便知,沈恙這幾名妾室,都是瘦馬出身。
揚州的瘦馬分三等,一等瘦馬學琴棋書畫,歌舞詩詞,舞文弄墨妝容點綴,無所不通,床上功夫也是一流;二等瘦馬則略通文采,多學管賬記賬打算盤,可謂富商巨賈操持家務;三等瘦馬廚藝女紅,亦是相當出色。
這些人每每從貧苦人家挑選出來,姿容豔麗,養上幾年,由弱柳扶風而成傾國傾城之態,便由牙婆和養瘦馬的人貨與商賈。以揚州鹽商養瘦馬之風最盛,因而謂之“揚州瘦馬”。
傳聞第一等的瘦馬往往要上千兩銀子,便是千五也不為多。
如今站在顧懷袖面前的,可不就是一溜兒的瘦馬?
人太多,顧懷袖也記不住名兒,只依稀記了個姓氏,知道給沈恙管內宅賬本的一個姓陸,可若問她到底是哪個,又說不清了。
前面幾位爺開始敘舊喝酒,湖上卻過來兩條畫舫,下面站了個身段窈窕的姑娘,便在樂聲之中起舞。
顧懷袖看得一皺眉,倒是劉氏彷彿習慣了,旁邊那幾名瘦馬更是習以為常,根本見怪不怪。
沈恙只隔了一道屏簾,一手搭著酒壺,抬了小指指著下面那起舞的:“這是前兒有人送上來的瘦馬,廖老闆看看怎樣?張二爺?”
廖逢源咂咂嘴,“下面人送給沈爺的,必定是最好的,哪裡用得著老頭子我來品評。倒是張二爺,往日不怎麼來江南,怕還沒見過吧?”
見是沒見過,可聽過的就多了。
張廷玉只笑道:“張某不懂。”
“料想你們二位也不懂這裡頭的意趣。”
沈恙搖了搖手指,卻起了身,走到欄杆旁,將手中一壺酒的酒蓋給擰緊了,裡頭有機關,一扭便不能出酒。他抬手便將這一壺酒扔下去,“聽爺的話,跳支絕活兒,爺賞你酒喝。”
顧懷袖這邊已然好奇,只問沈恙那幾名小妾:“絕活兒?”
一身穿大紅水袖衣裳的杏眼女子道:“張二少奶奶有所不知,那是前一陣下面人送上來的新人,似是姓蘇,叫什麼不清楚。下面人調教過,能在活的算珠上頭起舞,以雙足撥動算珠衍算,厲害著呢。”
這算是什麼怪癖?
顧懷袖是不能明白。
一旁又有個人拈酸道:“還不是看著沈爺對算數痴迷,所以投了這機?”
她這一說,杏眼女子便不說話了。
杏眼女子便是沈恙小妾陸氏,原是二等瘦馬出來的,可因著能打一把好算盤,還頗通算學,很快得了沈恙的喜歡,一路到了今天這位置。她原是因著算數而起來,今天也有人能在算盤上起舞,大出風頭,引沈爺喜歡,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沈恙園子裡的女人太多,她們勾心鬥角她們的,沈恙只作壁上觀,一點也不阻攔。
現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