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胤禛用的竟然也是張廷瓚曾經用過很多次的“圍殺”棋路。
所謂的“圍殺”,變化多端,乃是一種行棋風格,圍棋圍棋,要緊便是在一個“圍”字上,可“圍”的方法有很多,而“圍殺圍殺”,要緊卻在一個“殺”字上。
張廷玉與張廷瓚對弈過無數次,他曾經對顧懷袖說,他從來不曾贏過張廷瓚。
若胤禛用的乃是張廷瓚這棋路,那麼現在的張廷玉似乎必輸無疑。
而在這樣的圍殺之中,張廷玉的棋子就像是一群敗軍,不敢言勇。
越下,這一盤棋,越是要到死局。
垂下眼,張廷玉眼底的戾氣,終於緩緩地浮了上來。
他手指上,有一顆白子,玉質極佳,觸手溫涼,在冬日裡竟然也不冰冷。
過了有一會兒,張廷玉才狀似無意地落下一子。
他同時道:“家兄的棋乃是一絕,不曾想皇上竟然也是同樣的棋路,倒是一下讓微臣想起了當年……”
放下茶盞,胤禛也想起了張廷瓚,不過也只是有那麼一點的慨嘆,他更多的注意力還是在棋盤上,如今已經廝殺到了中盤,這個時候他胤禛才漸漸皺了眉。
張廷玉此人,看著是個溫文爾雅翩翩君子,可行棋之險,簡直出乎人的意料。
即便是胤禛,現在看著這棋盤,也覺得心中一凜。
他拇指上的扳指扣了扣茶杯邊沿,便停了下來,摸了一枚棋子,放到了預定的地方。
“卣臣是可惜了……”
張廷瓚與胤禛,乃是亦師亦友的關係,當年張英乃是皇子的老師,張廷瓚、太子胤礽、四皇子胤禛,自然就渾到了一起。可沒想到,最後只剩下胤禛一個,孤家寡人。
“大哥在世之時,微臣曾無數次與微臣下這樣的棋,他用的棋路也跟萬歲爺您一樣。”
張廷玉微微一笑,卻始終美譽哦抬頭。
因為他眼底已經冰封的一片,而這個時候,卻還不該他暴露。
“在他出事之前一日,我與大哥曾在翰林院值班房內下棋,下到收官之時,依舊是微臣投子認輸……那個時候,微臣不過無名小輩,只想知道大哥到底站在誰那邊,結果您猜大哥怎麼說?”
“大哥說,押錯寶。”
胤禛豁然抬頭,眯眼看向張廷玉,手中的棋子卻帶著殺氣落下:“他選擇了太子,自然不是明智之舉,卻是令人嘆惋了。”
事到如今,張廷玉差點笑出聲來。
他也落下一子,像是根本沒有思考過一樣,只是下。
可若仔細一看,這一子落下的位置,剛好靠住了胤禛方才下去的那一枚黑子,像是要緊緊將之制住一樣。
張廷玉的棋路,一下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這樣的變化,胤禛如何看不明白?
張廷玉道:“微臣曾聽說過一句話,叫士為知己者死。可如今,微臣見了萬歲爺的棋,卻禁不住要問一句:知己者可知士之為知己者死?”
“……”
胤禛不曾說話,抬眼看著張廷玉,沉然的怒氣已然在他眼底逐漸匯聚,像是緊繃的弓弦,一觸即發!
然而張廷玉此刻已然無所畏懼!
“千不該,萬不該,萬歲爺萬不該派了臣——去賜死年羹堯!”
他聲音,陡然這麼一高,笑容出來的時候卻是針鋒相對,肅殺無匹!
目光在棋盤上空交匯,彷彿電光火石,剎那之間殺機畢露!
胤禛素性陰狠,聞言竟然笑了一聲,冷笑,蔑笑,天下蒼生盡在他掌握之中,何人還敢越過了他去?
“朕,乃九五之尊!帝王之道,人皆草莽而已。年羹堯賊心不死,當掘墳戮屍!”
“年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