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黑子,白子,黑子,白子……
整個棋盤從稀疏變得緊湊,直到最後,張廷玉修長的手指,提起了一枚黑子,高高地捏住了。
那一瞬間,顧懷袖也不知為什麼,屏住了呼吸。
而後,張廷玉一聲輕笑,卻沒有跟在石亭中一樣,將那一枚棋子投下。
他當時就是下到這裡,手指在半空之中游移了許久,沒有下下去。
顧懷袖著急了,回頭撓他:“你趕緊給我下!”
張廷玉悠閒得很,手指摩挲著棋子,搖搖頭:“忘記了,我不該是投子認輸的嗎?”
“你!”
她氣得咬牙,恨不能咬死他,“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困龍之勢應該就要成了,你趕緊落子啊!”
困龍之勢,棋局裡殺人大龍的一種說法。
張廷玉上下打量她一眼,忽地笑道:“草包顧三?”
顧懷袖無語,索性一把拂亂了棋盤上的棋子,“愛下不下,我不奉陪了!”
她起身,兩步走到桌邊給自己倒茶喝,順順氣兒。
張廷玉翻轉著自己手中一枚黑子,隨便將之扔進棋盒裡,卻道:“我是個半吊子,這困龍之勢還是跟我大哥學的,你若真感興趣,下次我幫你問問,要不你自己去問也成。學生請教先生,應該的。”
顧懷袖搭著眼皮,沒打算給他好臉色。
她越想越來氣,只覺得這人是故意逗她呢。
她聚精會神地看了那麼久,眼看著困龍之勢將成,他卻剎在了最關鍵的一子上!是真不知道?顧懷袖也不清楚。
反正她是一口氣憋在胸口,宣洩不出來。
喝茶喝茶,喝茶順氣兒。
張廷玉只笑著看她那壓抑怒氣的模樣,似乎頗得其中真趣。娶個媳婦兒回來,時不時撩撥一下,日子似乎立刻就不無聊了。
他看戲,而顧懷袖正在努力安撫自己情緒。
這時候,滿室寂靜,眼看著是要擺晚飯了,青黛卻忽然急匆匆地跑進來,一骨碌跪在簾子外面:“二少奶奶,不好了,石方師傅出事了,被四公子罰跪在院子裡有一個多時辰了!”
顧懷袖本來正在放手中茶杯,聽見青黛此言頓時一抖,滾燙的茶水順著紅漆桌面落下來,空氣裡冒著一陣白煙。
她雙目一凜:“罰跪?”
第四十章 就是不講理
寒冬裡,風正急,雪正猛。
大片大片的雪花,密密匝匝地落下來,沒到一個時辰就把這世界給鋪成了銀白的一片。
顧懷袖急匆匆出門的時候,只看到外面眨眼已經掌燈了,院子邊暖黃的光照著走廊臺階下一片雪,卻轉瞬被踏上了鞋印。
冬天的天黑得特別快,小石方跪下的時候日頭還在,這會兒卻已經黑完了。
“二少奶奶,外頭冷,您披個披風再走啊!”
青黛捉了一條雪藍色的披風,趕緊地跟了上去。
可顧懷袖的腳步很快,後面的人攆都攆不上。
顧懷袖臉色不大好,打從聽見小石方名字的時候,就一點也不好了。她印象之中的張廷瑑,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看上去天真無邪,很得吳氏的喜愛,平日裡應該是捧在手心裡寵著的。可今日,出事,偏偏是這張廷瑑牽出來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可若是連自己帶來的人都護不住,顧懷袖還有什麼臉面待在這裡?
今兒這一遭,撕破了臉皮也得把小石方給救了回來再說。
這大冷天裡,雪花飄著,地面上潑一瓢水都能結冰,更不要說小石方不過一個身子都還沒長結實的少年了。
她當初是打京城恆泰酒樓外面路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