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了,什麼高官厚祿加官進爵,在皇帝面前站穩腳跟,都已經顧不上了。
不管如何,他現在先回江寧去。
張廷玉進了船,只向康熙說江寧顧懷袖那邊出了些事情,想要回去陪著妻子。
康熙盯了他半晌,道:“朱三太子還沒抓回來,若是抓不到,我依舊讓你休了顧三,現在你還有閒心回去陪她……”
張廷玉垂首,只道:“此事,甚為要緊,還請萬歲爺恩准。微臣去辦完事情就回來,朱慈煥已有了下落,臣會一手將之督辦歸案。”
“罷了,左右你們小夫妻兩個也是折騰。朱慈煥抓不到,你與你夫人,朕都不會客氣的。”康熙端著茶喝,口氣輕輕鬆鬆,說出來的話卻足夠人嚇破膽,而後道,“退下吧。”
“微臣謝皇上隆恩,臣告退。”
張廷玉也懶得去想康熙到底是個什麼心思,一下了皇上的龍船,便跳上小舟往江邊而去,待得前面渡江靠岸,這才立刻從驛站挑了一匹快馬晝夜兼程地往回趕。
顧三的頭一個孩子,是他們的心病,還是無解無藥醫的心病。
如今忽然有了轉機,雖則裡頭藏著萬般的兇險,可他還是要回去這麼一遭。
什麼前明後裔,朱三太子,都見鬼去吧!
前前後後來來去去,他打馬再快,也無法眨眼即到……
而在張廷玉往回趕的這一日,顧懷袖已然從病榻之上起身,掐著手指算了算行程,想著信也該到張廷玉的手裡了,可是李衛那邊還沒訊息。
生辰八字到手一對,便該有個結果了。
她心裡忐忑得厲害,面色蒼白地攪著碗裡的藥,苦得人舌頭都要掉下來,可她心裡也苦。
剛剛將藥碗裡的藥給喝完,阿德就跑著來說李衛到了。
李衛進來,還有些後怕,“乾孃,取哥兒的八字拿到了。”
顧懷袖盯著李衛手裡的一張紙,差點打翻了桌上的碗碟,只道:“你拿過來……怎麼拿到的?”
李衛道:“我看了幾日,才知道沈爺將哥兒的八字給放在了書房背後的暗格裡,雖知道地方卻拿不到,因而看了幾天。昨夜取哥兒發燒,鍾先生跟沈爺都去看了,這才溜進去查到了的。”
“發燒?”
顧懷袖接過了那一頁紙的時候,抬眼看著李衛。
李衛低著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了:“昨兒半夜裡忽然來的高燒,不過今早已經退下來了,沈爺也回屋休息了……”
取哥兒是時時刻刻都可能被閻王爺勾走魂的,原本病者病著眾人都該習慣了。
可他每病一回,眾人也就為之心顫一回,都揪著呢。
更何況,如今取哥兒……
李衛沒敢看顧懷袖開啟那一頁紙時候的表情,只能用眼角餘光瞥見顧懷袖手背上一滴一滴砸下來的眼淚。
顧懷袖看著,萬千情緒霎時之間全部湧出來幾乎要將她給淹死。
她只看著,說不出話來,一手掩了半面,只道:“李衛你出去等我……”
李衛躬身退出去,一句話不敢說。
這是她的孩子,這是她那一日生下孩子之後落的八字!
人雖沒了,可孩子的八字她如何不記得?
沈恙,好一個沈恙!
顧懷袖想起這些年來艱辛備嘗,卻萬萬沒料想有這樣的一天……
她看著那空空的藥碗,一想起自己的兒子幾乎病疾纏身不曾有過一日安寧,心底只如刀割斧鑿,還不如將她給千刀萬剮了……
無聲慟哭,她只為著這失而復得的喜,骨肉分離八年的悲……
屋裡安安靜靜似乎什麼動靜也沒有。
顧懷袖出來的時候換了一身衣服,也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