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袖之前所有的憂鬱與惆悵,瞬間都笑沒了。
怎麼就能這麼搞笑的呢?
從胖哥兒,到矮哥兒,人生的巨大進步啊!
“我不行了……青黛你快來給我揉揉……”
顧懷袖彎著腰,指著張若靄,簡直有些同情這小子,看著人高馬大的,之前叫做“胖哥兒”還情有可原,可現在忽然一喊,變成了“矮哥兒”,就覺得可憐了。
雖然是自己的兒子,可顧懷袖從來沒有一點要照顧這小子自尊心的自覺。
小胖子幾乎是在他孃的打擊之下成長起來的,這幾年也終於知道反抗,可……
薑還是老的辣,他能跟他娘比嗎?
現在看著顧懷袖指著自己笑個不停,張若靄嘴角抽得厲害。
眼看著一屋子的丫鬟都在笑,他嘟囔道:“要不還是叫小胖吧……”
“你都入學堂了,怎麼還能叫小名?名字是你自己取的,今後它跟著你一輩子。”顧懷袖終於不笑了,她招手叫張若靄過來,“因著不知老天給不給你一條命,所以剛剛出生的時候沒有大名,如今有了,還是你自己選的。須知天下的路都要你自己選,自己走。如今你虛歲有九,待十一年之後行冠禮,便是真正成年,那時候將由你父親給你取字。”
不過也有人的字很早就取了,只是張家幾個兄弟一直都是到了二十之後才有了表字。
張廷瓚,字卣臣;張廷玉,字衡臣;張廷璐,字寶臣;張廷瑑,字桓臣。
卻不知十一年之後,靄哥兒的字又是什麼光景。
顧懷袖想著,原想伸出手去摸摸張若靄的頭,可想著,又滑下來,改拍他肩膀:“以後就是個小大人了。”
張若靄還不懂他孃的眼神,只覺得顧懷袖不摸自己的頭之後怪怪的。
孃親的細瘦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肩上,明明沒怎麼用力,甚至只是輕輕地擱著,他就覺得壓著,很沉,很重。
可是他的腳步,瞬間就穩住了。
張若靄覺得,自己站在這裡,站在孃親的面前,很端正,很用力。
那一瞬間,他抬著一雙明淨而懵懂不知世事的眼,看著顧懷袖。
然後,她再次淚如雨下。
靄哥兒笑她:書上說,女人是水做的,我娘也是水做的。
顧懷袖當時很想跟他說,男人才是水做的,他們身上的水分比女人還多。
可是想想也沒意思,索性不說了。
一晃眼,張若靄開蒙了,空前絕後的開蒙陣容,又讓整個京城傳了一陣。
顧懷袖倒寧願沒有這麼多的期待和束縛,對一個孩子來說,他揹負的東西太多了。
他的三個先生是狀元,來看他開蒙的都是翰林和進士,甚至還有大儒李光地……
此刻張若靄揹負的東西,其實不比當初張廷玉所揹負的輕鬆。
張廷玉興許沒有要給孩子壓力的想法,只是希望他更好。
不過,開蒙這一日的場面,也不是張廷玉能夠控制的,總不能讓客人們都不進來。
想想,顧懷袖覺得自己兒子從小被她嫌棄著“醜”啊“胖”啊“笨”啊之類的長大,承受能力比普通的孩子要好太多了。
開蒙對一個孩子來說,就是脫離矇昧,知道種種大道理,開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最後“超凡入聖”。
後者乃是聖人之道,尋常人不過追求到“治國平天下”而已。
顧懷袖看著庭前落了的花,掰著指頭算著日子。
若靄開蒙一過,府裡三爺跟四爺就要準備著走了。
張廷璐漂泊多年,想念家中老父得厲害,父母也不能沒人照顧,走得倒是乾脆,喬妙娘更是與張廷璐進退一致,說了要啟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