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張廷玉這自報家門是沒錯,可這說得也太簡略了吧?
廖逢源有些驚疑不定地看向了張廷玉,似乎也不明白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張廷玉不過是覺得這沈恙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不想完全地自報家門,一則是因為他不想借著張英的名頭在外面胡混,也不想讓別人在他身上打什麼主意,除此之外,也表示他不想跟沈恙這人深交。
赤著腳在這廳堂之中,算不得什麼,可赤著腳從顧懷袖的衣裙之上踩過去,就不大好了。
他現在還看不出這人到底是故意,還是無意。
那一番道歉的話,怎麼聽怎麼沒有誠意。
翻臉之速堪比翻書,前面一個樣,後面一個樣,似乎事情該讓他怎樣,就是怎樣。此類人如水,卻非“上善若水”,人人都隨機應變,可走的畢竟不是這陰鷙狠毒的路子。
能略施手段,就奪了廖逢源苦心經營多年的會長的位置,這人哪裡又那麼簡單?
沈萬三第二,卻不知是不是浪得虛名了。
現在張廷玉只說是“張二”卻也不算是假話。
沈恙又是何等聰明的人?
他饒有興致地看了一眼張廷玉,又掃了一眼站在張廷玉身後,讓人看不清楚的顧懷袖,彎起了嘴唇:“不知是哪家的張?”
問的是哪一家,這就是想請張廷玉更詳細地報一報家門了。
不料,張廷玉渾然聽不懂一般:“弓長張。”
沈恙頓時一滯,卻道:“張二爺還真是不給面子。”
他看上去還是笑眯眯的,光著腳板輕輕地踏著地毯,末了卻道:“廖掌櫃的,剛才聽說外頭來了人?”
廖掌櫃的這才找到說話的機會,現在看著沈恙大喇喇坐在這中間,他也顧不得許多了。請了張廷玉跟顧懷袖往左邊坐,自己卻找了一個右邊距離沈恙最近的位置,嘆了一口氣:“您能不能說說這是遇見什麼事兒了?外頭人都要瘋了,我先去跟他們說說吧,免得整個江寧大亂。”
話是這樣說著,廖逢源人卻沒動,而是看著沈恙。
說著話其實是試探,畢竟沈恙沒有直接出現在外面,而是直接出現在他這園子裡,似乎沒有讓別人知道這件事的意思。
到底,沈恙是怎麼想的,別人不知道啊。
廖逢源只是說,沒有貿貿然就去做。
果然,沈恙漫不經心道:“暫時讓他們急著吧,別讓人進來就成。”
沈恙又把那翹頭案上另一碗茶端過來,捧在手上,兩隻手捧著個茶碗跟捧著手爐一樣。
畢竟他似乎是才從水裡爬出來的,冷得發抖。
這會兒捧著茶碗,似乎心就不慌了。
沈恙一點也不慌張,他將自己遇見的事情說了個清楚。
沒有理會張廷玉是不是外人,也沒去搭理這裡還有個弱智女流之輩,沈恙眼含著嘲諷:“我打揚州來,在距離江寧還有八里水路的時候,就不對勁兒了。來了一夥兒漕幫的船,打跟前兒攔住我,說要上來搜查,懷疑我販賣私鹽……嘖,我能讓他們上來?”
沈恙是個壞脾氣,他說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
對方也是吃準了他這樣的脾氣,一言不合之下竟然大打出手,結果反而是對方那邊落敗。
可是又往前走了沒多少路,船艙裡竟然就出事了。
有人提著刀出來,殺了一路,竟然將一船人都屠戮一空。沈恙還算是個練家子,不至於手足無措,眼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死,沈恙想也不想就跳了河,他熟識水性,直接渡河走了,竟然也沒被那夥人發現。
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大約只剩下怎麼處理這些爛攤子了。
“漕幫的船?怎麼可能……”
廖逢源有些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