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袖只一轉眼,便明白過來。
似乎是沈恙在康熙駕崩的時候,已經有了辦法?可當時那種情況,若不立刻奪位,便是胤禛的災難,隆科多的災難,乃至於張廷玉的災難……
時有湊巧,並非故意。
“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我們身不由己。”
“沈爺又何嘗由過自己幾次?”
鍾恆端了茶,喝了一口,垂眼說了一句。
青黛這會兒回來,卻是把眉一皺:“鍾先生這話說得不好聽了,江南這三千里維揚地面上,誰不知沈爺是個一等一隨性的人?他要做的事便做,不想做的事情還能有誰逼著他做不成?成日裡都聽人說沈爺從來恣睢,您說話也沒回頭看看風聲嗎?”
一抬眼,鍾恆聽見這一番尖銳的話,只冷笑一聲:“眼皮子淺,也就看見這裡了。”
“也不知那眼皮子淺的是何人?藉口最多。”
青黛不是不知道什麼身不由己的道理,可對沈恙 而言,哪個不是他自己選擇?
如今選了路,又喊冤叫屈個什麼勁兒?
沈鐵算盤自己都還沒喊呢,倒是身邊辦事兒的下屬替他喊起來了。
“青黛回來,站著吧,閉上你嘴。”
眼見著要過年,顧懷袖沒有弄僵關係的想法,眉頭一皺,便呵責了青黛一句。
由此,青黛便悻悻回來站住了。
不一會兒,張若靄幾個就已經回來了,三個哥哥一個妹妹,就張步香年紀最小,不過人也最靈秀,這會兒見了沈取也知道他身份,卻一時不敢上前。
沈取也沒有什麼太過親近的意思,淺淺跟他們笑。
張若靄已經跟錢名世家姑娘琳姐兒議親,只待兩年後過門,先有這樣赫赫功名,再成家,也算是張家頭一份兒。
他比較懂事,上來跟沈取說話也知道說什麼,反而是霖哥兒,打了個呵欠,正好坐在鍾恆旁邊,沒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看看如今這場景,顧懷袖竟然覺得眼底一熱,有些壓不住,匆匆埋了頭喝茶。
青黛將手爐給她遞過來,也沒說話。
顧懷袖接過,慢慢一笑,又看看前面院裡還在說話的沈恙跟張廷玉,無聲嘆了一回,終究再沒一句話。
沈恙說是順路從這裡過,還要往四川那邊去,只留了沈取在桐城,帶著人便順長江而上,說是四川鹽井那邊出了些事,年都過不好。
行商者,一年到頭都四處奔波,沈恙早習慣了。
一直等到次年年初,張廷玉這裡三個月修祖廟的時間過了,這才啟程歸京。
那時候,沈恙也差不多回來,眾人會過一次,又各自奔去。
雍正半路下摺子催了兩道,讓張廷玉沒事兒了就趕緊回來辦事兒,想必也是政務繁忙,缺幾個人用吧?
剛剛回到京城,事情果然堆成山一樣做。
早年康熙爺六次南巡,晚年又愛熱鬧,鋪張靡費甚多,雖然叫清查過府庫幾次,又都是由胤禛或者允祥親王負責,可畢竟康熙沒查到底,留了種種弊端下來。
好一個聖祖仁皇帝,留給自己兒子一個大爛攤子,收拾得胤禛焦頭爛額,這時候偏生遇上幾個兄弟作鬼,遂狠狠將人斥罵一番,又落了個毫無兄弟手足之情的冷血名頭。
雍正爺怎麼想,顧懷袖不清楚,到她這裡想想,皇家有什麼兄弟之情?端看當年奪嫡時候八爺等人的手段,沒見得比四爺乾淨到哪裡,平白被人扣個帽子,雖然的確如此,可到底顧懷袖還是覺得胤禛有些憋屈了。
不過啊,誰叫他是皇帝呢?
該他憋屈。
如今顧懷袖最大的樂子,就是聽著四處來的訊息,今兒皇上又罵了誰,明兒皇上又訓了誰,今天要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