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袖起身的時候,只瞧見他已經穿戴整齊,不由有些洩氣。
兩個人去吳氏那邊晨省回來,才坐在一起吃飯。
今兒早上的吃食是小石方做的,很對顧懷袖的胃口,她吃高興了,就沒怎麼顧著張廷玉。
張廷玉眉頭皺起來,盯了一眼碗裡的粥,不聲不響地喝了,跟顧懷袖有一句沒一句地掰扯。
心裡想著的,卻還是顧懷袖那陪嫁的廚子,老覺得這心裡不大舒服……
唉,總歸是個廚子,他堵什麼心呢?
現在跟顧三是夫妻,可情這一個字上,還八字兒缺一撇呢,暫且忍著吧。
用完早飯,張廷玉跟她說了一聲,便要上學去,臨走時候他瞧了一眼放在窗臺上的蘭花,還是他昨日剪過的模樣,便放心了不少。
可沒想到,顧懷袖上午無聊,又轉到窗前,瞧見這蘭花左右對稱的葉子,指著問青黛:“我怎麼瞧著比昨日要少了幾片葉子呢?這哪個丫鬟剪過的,規規矩矩地對稱著,多難看……”
青黛再次冷汗:“二少奶奶……奴婢不懂……”
顧懷袖翻了她個白眼,拾起剪子來,咔嚓咔嚓地剪了兩片葉子,嘴裡卻道:“梅以欹斜為美,蘭花也要個不羈的姿態才美……”
聽不懂的青黛只能裝作什麼也沒聽見,索性忽略過去了。
顧懷袖將剪子一扔,便叫了張廷玉身邊那個叫芯蕊的丫鬟,領著去園子裡逛一圈,熟悉熟悉環境了。
張廷玉中午回書房轉了一趟,一眼就瞧見那稀疏了許多的蘭花,頓時無言。
這時候又找不到個掌事的丫鬟,問問這是誰剪的蘭花,哪兒有偏生剪個不對著的?葉片跟葉片之間簡直雜亂無章。
張廷玉皺著眉,也提了剪子,咔嚓剪了兩片。
阿德跟著張廷玉站在後面,看著這一盆可憐的蘭花,如今就剩下兩片相對著的葉子了,簡直……可憐極了!
離開的那一剎那,張廷玉忽然無法表達自己的心情,他看了一眼那蘭花,還是回學塾去了。
晚上回來,那種不詳的預感,終於應驗了。
今日是回門之前的一天,他從走廊上慢慢過來,就見到窗前站了個穿著粉藍緞袍的麗人,手裡提溜著一把剪子,一剪刀剪落了一片葉子,還笑眯眯跟後面的丫鬟說:“芯蕊,青黛,你們回去給我問問,哪個剪的這蘭花,偏生跟我對著幹。”
話音剛落,張廷玉就隔著窗站在她面前了。
青黛跟芯蕊連忙俯身見禮,顧懷袖就站在那兒沒動。
張廷玉看了一眼放在窗臺上的那蘭花,一根孤零零的花穗,一瓣孤零零的葉片。
顧懷袖的剪子還沒從手上放下,很顯然,這一位剛進門的顧三,就是造成蘭花越來越稀疏的兇手。
“呃……二爺,這蘭花……”
傻子都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了,顧懷袖簡直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她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在張廷玉波瀾不驚的目光下,立刻伸出去一剪子,將最後一片葉片給剪掉,道:“這一回也對得上了。”
咔嚓。
最後一篇葉子掉在窗臺上。
張廷玉嘴角微微一抽,瞧見孤零零一根花穗插在花盆裡,滿腹的話卻都不知怎麼說出口。
他沉默地站在窗前看了半天,也看了顧懷袖半天。
末了,他嘆了一口氣,扭頭對阿德道:“回頭你找花房搬幾盆蘭花來,照著少奶奶的喜好剪。”
阿德躬身,“是,小的明白了。”
顧懷袖略尷尬,不知說什麼好,看著這一盆擺在窗臺上,有礙觀瞻的光禿禿蘭花,有一種滑稽的感覺。
張廷玉只說:“但憑你剪個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