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一場內鬥,牽連就已經如此地深……
張廷玉看她還心神恍惚,只道:“我倒是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若是宜妃沒跟你約好,或者是你沒聽懂宜妃那句話的意思,惹上這件事,你當怎樣脫身?”
顧懷袖按著自己的眉心,眼角線卻朝著上面微微一揚,這樣抬眼瞧他。
“我會讓太醫,剖開那兩名宮女的肚子,驗取食物殘渣。”
一字一句,一字一頓。
顧懷袖說得很清楚。
張廷玉聞言,卻道:“幸好你沒那樣做。”
若真是那樣做了,宮女肚子裡能驗出來什麼,可就難說了。
到底那時候,是誰倒黴,就不知道了。
好在顧懷袖也不是完全沒有主意,被宜妃給牽著鼻子走。
好歹,最後還反過來擺了宜妃一道。
那趙雲天之所以能在別的糕點裡驗出毒來,還不是顧懷袖出來的時候暗中提點過的?
趙雲天是孫之鼎的弟子,孫之鼎已經遵照了孫連翹傳回去的信,要投靠四阿哥了,這會兒幫著屬於四爺黨的十三阿哥,再簡單不過也再自然不過。
看上去,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只有顧懷袖,她嘆了口氣:“我這是幫了宜妃的八爺黨,成了算計太子爺的幫兇,在算計四爺黨的時候,又反叛了出去,幫了四爺黨跟十三爺……你說我辦的這叫做什麼事兒啊?”
“和稀泥的事兒,不站隊的事兒,走在深淵上,踩在刀尖上的事兒。”
張廷玉吹著笛子,聲音輕輕地,停下來說了這麼一句,又接著吹了。
這一場風波,總算是漸漸地平靜了下來,也沒人來跟顧懷袖這一個四品官的夫人套近乎,現在她也沒事兒可幹。
正在百無聊賴的一天,皇帝的船隊忽然開拔了,他們再次上船,順著運河繼續南下,不一天橫渡了長江,到達了運河與長江交界處的一個小鎮——丹徒。
那時候,她還在擔心那些私鹽鹽梟們的事情。
不料,剛剛到丹徒,竟然發現這原本繁華的小鎮,竟然沒有人煙。
康熙派了張廷玉下去打聽,張廷玉回來說是此地水患,百姓們不堪其苦,都跑了。
一問縣官,縣官說沒辦法,拉不住百姓,上面不給治河,下面人就是要跑。
治河本就是被康熙當成重中之重的事情,現在一聽見說這一番話,便大怒不已:“江蘇巡撫是幹什麼吃的!朕點他宋犖不是叫他來吃喝玩樂的!百姓流離失所,他竟然一步監管著,歸根結底還是上面的問題!治河治河,若將河給治好了,百姓還跑什麼!”
鹽梟和私鹽的事情,被張廷玉輕而易舉地瞞過去了。
至於此地百姓們為什麼都不見了,顧懷袖到江寧上岸的時候也問過張廷玉,張廷玉笑著搖搖頭,擺擺手,卻跟著前面的康熙去了。
這時候,正是入夜的時候,江寧織造府負責接駕。
車隊拉了很長,卻忽然之間停下來了。
顧懷袖疑惑,問身邊的宮女道:“這是怎麼了?”
宮女哪兒知道啊,只搖了搖頭。
沒一會兒,就有人來傳,說讓眾人都下車去,找兩邊的茶樓休息。
顧懷袖沒跟林佳氏等人一起,只自己尋了二樓一處偏僻雅間,進來便叫人放下了簾子。
江寧城顧懷袖何等熟悉?
一眼望去,內河航道上走著無數的船隻,掛著漂亮的花燈,來來往往槳聲燈影,還是舊時模樣。
不管人怎麼變,秦淮河還是這樣,盪漾著,盪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