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見外頭說二爺回來了,只是張廷玉還要去祠堂拜過祖先,見過張英與兄弟,這才回來。
所幸張英今日無話可說,只揮手讓他回屋休息。
也是張廷玉沉默著回來,不管如何,不管中間經歷了怎樣的波折,在看見屋裡暖黃的燈光的時候,他就想起了娶顧懷袖進門的那一日,他從昏暗的長廊之上走過,與三弟說過話之後,便朝著屋裡去。
今日,彷彿又重回到那一日的記憶之中。
他一步一步上了臺階,丫鬟們齊齊躬身福下:“恭賀二爺一舉奪魁,步步高昇!”
張廷玉一笑,酒意在他血脈之中舒展開,連著習慣性蹙著的眉都舒展開,整個人很放手,只將袖子一甩,輕道一聲:“賞。”
甭管阿德手中是不是還有東西賞,他已然走進了屋裡。
打外間撩開簾子,迎面是一架八寶琉璃金枝花鳥屏風,屋裡帶著淺淡的胭脂香,繞過那屏風,他看見顧懷袖垂首坐在屋裡,竟然像是個新婦一樣,掐著手裡的帕子,隱約帶了幾分緊張。
他進來的時候,帶了滿身的酒味,濃醇醉人。
顧懷袖終於抬首,芙蓉面在燈光下豔色逼人,末了卻道:“今日喝的是什麼?”
張廷玉似乎帶著醉意,拉長了聲音笑道:“放了十年未喝的狀元紅,周道新送的狀元紅,我張廷玉的狀元紅。你想嚐嚐嗎?”
顧懷袖微一蹙眉:“還有?”
怎沒見他帶上一小壇回來?
張廷玉雙手捧了她的臉,手掌被今日的酒溫得發燙,燙得顧懷袖滿臉都燒了起來。
在顧懷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只道一聲:“在我這兒呢。”
然後一頭吻下,含住了她的嘴唇,滾燙的溫度,讓顧懷袖覺得自己像是一塊春日河上的暖冰,被日光一照,就這樣融融地化開。
他口中的酒味,留在齒頰之中,卻透過這熱熱的一個吻,傳入她口中,醉得她眼迷離,心微醺。
辣的酒,醇的味。
動的是情。
從不曾見過有人這樣將狀元紅分給別人喝,顧懷袖惱,也惱不起來,隻眼含著淚意地看他,看著他隱忍多年一鳴驚人,騎馬遊金街風光無限,看著他臨街而,哪管世人非議……
“爺給你喝狀元紅,你倒要給爺喝女兒紅不成?”
張廷玉快要醉倒了,他看她臉頰上掛著的淚,一顆一顆地給她吻掉,最終吻到眼簾處,便輕如鴻羽。
顧懷袖摟著他脖子,只道:“我且記著你寫給我的話,若有一日敢當負心漢,當心我攜扇告御狀,如今我可是正經命婦了。”
張廷玉摩挲她嘴唇,親暱道:“若負心的那一個是你,又要爺怎麼辦?”
顧懷袖道:“君若不負,妾必不離。”
她定定看著他,他則微微垂眼,彎唇道:“卿若不負,夫必不離。”
二人又在這靜默之中凝望了許久。
顧懷袖道:“上房那邊似乎又什麼動靜,不出去看看嗎?”
張廷玉自然聽見什麼哭天搶地的聲音,他只將顧懷袖一抱,道:“死不了,隨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