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在給羅玄聞包紮傷口,他斷了左手小指,身上中了幾處箭傷,當時是跳進水裡之後就潛到了他們那條畫舫底下,憋了很久的氣,又吞了幾口水,才到一邊來抱著船槳被船帶著順流而下了的。
張廷玉先走,卻留了阿德在後面救人,顧懷袖睡了之後阿德便將人送回來了。
所以直到現在,顧懷袖才知道張廷玉竟然救了這麼個大麻煩回來。
當初救個明珠,已經夠了不得了,如今竟然還有個膽敢背叛沈恙單幹的羅玄聞?
顧懷袖氣不打一處來,她悶得慌,瞧著羅玄聞如今沒了氣焰,不敢輕浮,反倒透出一股子忍辱負重的模樣來,她便諷刺了一句:“早幹什麼去了?不自量力者古已有之,做大事之前都不考慮好自己是不是中計,這樣的人救回來也不堪大用。”
這些話,張廷玉是贊成的。
他不過是忽然想要養條狗,何必那麼斤斤計較呢?
將顧懷袖握在手中的玉笛拿了過來,張廷玉卻不接話,也不說任何羅玄聞相關的事,只是約略地一笑:“我給你吹支《鳳求凰》怎樣?”
大晚上人家在那兒治傷痛得要死要活,他不緊不慢甚至波瀾不驚地說要吹鳳求凰。
顧懷袖也不知該作何感想。
她盯著他,張廷玉望了那邊又扔下來的一團沾滿血的白綢布,輕輕一笑,便將玉笛湊到唇邊,重新吹奏起來。
院落裡,笛聲起來,顧懷袖索性坐在窗邊聽,張廷玉就站在窗欞前,背後有一輪秋月。
黎明將至,笛聲似乎也被月色染上寒意,透著一股涼意,沁人心脾得很。
顧懷袖垂了眸,靜靜地聽著。
阿德那邊,卻是直接開了一瓶金瘡藥全給抖了上去,看著創面,只道羅玄聞對自己下手太狠。
羅玄聞滿頭都是冷汗,一手按在自己膝頭,指甲陷入肉中,已然掐出了血。
等到血止住,那邊張廷玉的笛聲卻還沒停。
羅玄聞虛脫一樣一下仰倒在矮榻上,幾乎直不起身。
阿德叫人上前來收拾,正要報給張廷玉,不料過去的時候忽然瞧見窗臺下頭冒出來個小腦袋,正有些好奇地往裡張望。
一看見站在裡面得張廷玉和顧懷袖,更裡面的阿德叔,還有躺在榻上的陌生人,和那滿地的血,李衛打了個冷戰,不過沒怎麼懼怕,只是還沒反應過來,一直兩手巴在窗臺上。
張廷玉玉笛一收,垂眸便看見這小子。
他斜了李衛一眼:“再看,當心爺挖了你眼珠子。”
李衛嚇得連忙後退,捂住自己的眼睛:“小的再也不敢了,二爺饒命!”
張廷玉覺得好笑,他不過是嚇唬嚇唬這小子罷了。
“大晚上的出來幹什麼?惹是生非,該看的也看,不該看的還看。還不快滾回去睡覺?”
李衛這小子年紀雖然小,可知道輕重,張廷玉都不帶警醒他這看到的事情不能外傳。
阿德這邊看見李衛畏畏縮縮地跑了,才上去道:“爺,人沒事兒了,只是傷太重,怕要給養著了。”
張廷玉道:“叫個信得過的丫鬟,連著李衛來照顧他,莫要出了事兒。”
從頭到尾,顧懷袖都沒插嘴。
他們在外間看著,裡間羅玄聞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卻是不知。
張廷玉牽了她的手,“現在還困嗎?”
“困。”顧懷袖說的是實話。
“困,咱們就回去睡。”
說罷,張廷玉拉著她便回房了。
兩個人寬衣躺在床上,顧懷袖用尖尖的手指戳他胸口:“你怎麼想的?”
“你二爺我菩薩心腸。”張廷玉借了一句顧懷袖的話,她常常說她自己善良,心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