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嚴師劣徒
甭管誰心疼誰,當晚顧懷袖就換了來桐城之後的第二個住處。
隔壁便是張家姑娘之前住的院子,聽聞這一位姑娘執意嫁了位商人,一路南下,離家頗遠,常年不能跟張英相見。
顧懷袖不用青黛叫,便起了個大早。
她一貫醒得早,只是醒了之後不一定清醒,多是迷迷糊糊。
梳妝好之後,天都沒亮,青黛也困,只道:“這張府吃食也算是精緻,只怕不對小姐胃口。”
能吃好的,顧懷袖自然吃,吃不著,還有個什麼辦法?
客隨主便,她還敢反客為主不成?
顧懷袖只覺得眼皮子重有千斤,心說應該去睡個回籠覺,不過雙腳卻自動帶著她來到了廳前那雕漆桌邊,坐下來各樣菜都動了一筷子,最後能吃的只有那薏米紅豆粥,別的再沒多動一筷子。
她見張家丫鬟在外面,一句話沒說,吃完了便讓人將早上膳食撤了,準備去會會那張家大公子。
這一位二十來歲就中了進士,乃是一等一有學識的人,如今也在朝為官,不過陪著張英回來祭祖,所以有了閒暇。
回頭顧貞觀就可以對那些個婆婆嘴的媒人們說:顧家三小姐拜了張廷瓚為師。
等她不耐煩張廷瓚了,指不定還能讓當朝大學士張英來掛個名,說顧懷袖是張英學生,這樣一來好歹也能嫁出去。
顧貞觀用心良苦啊,苦得顧懷袖都笑不出來了。
她以為來桐城一趟是遊玩,現在倒成了煉獄。
被人引著去了書齋,顧貞觀跟張英也在,引著顧懷袖跟張廷瓚認識過了,顧懷袖一看那張廷瓚唇上留著的兩撇小鬍子,就忍不住無言。
張廷瓚近日正好無聊,早跟自家老爹抱怨過沒事兒幹,不想昨日張英就給他找了一件事做。
當先生?這事兒他在行。
現下顧貞觀跟張英引著他二人認識之後,便相約出去遊春作詩了,屋裡只剩下顧懷袖跟張廷瓚大眼瞪小眼。
張廷瓚在她面前踱了兩步,已經知道自家二弟跟顧家大小姐的親事已經談妥,這兩家將來是姻親,弟媳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只是這妹妹看著怎麼……
“三姑娘一直盯著我看,可是有什麼不妥?”
顧懷袖收回盯著張廷瓚那兩撇鬍子的目光,搖搖頭,一本正經道:“沒有。”
張廷瓚的才華自然是不必說,時人稱其遠超其父,他一摸自己那兩撇小鬍子,便道:“我既然已經成為三姑娘的先生,日後三姑娘到了這書齋,便需口稱我為‘先生’,還望三姑娘記好了。”
桌上放了一把戒尺,張廷瓚沒動,臉上的表情卻變得嚴肅起來。
他穿著一身月白的袍子,讓顧懷袖站在桌前,這書桌前面鋪著宣紙,他道:“你先寫幾個字給我看看。”
“是,先生。”
平白得了這麼個先生,一般人都會高興,可顧懷袖不是一般人,所以她不高興。
提筆起來的時候,她簡直覺得自己握著的不是一支筆,而是一把劍,殺死自己的劍。
手抖,一抖就沒法寫字,歪歪扭扭在紙上畫了一會兒,顧懷袖面不改色地擱了筆。這一下,手終於不抖了,她淡定對張廷瓚道:“先生,寫好了。”
張廷瓚坐在一邊看詩,心說她竟然這麼快便好了,起身往這邊一走,只一眼便差點跌倒。
古人語,字如其人。
乖乖,若這顧三之字,如顧三其人……
張廷瓚有些無言,半天沒說出話來。他覺得顧貞觀跟張英簡直是在為難自己,他可以把一塊普通木頭雕刻出來,然而遇上朽木,即便能工巧匠也不可雕之。
顧懷袖心知自己這書法是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