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方,想起當初自己將他救了回來,又用人參把命吊回來……
“我倒是在想,當年若沒有那樣的善心腸,如今便沒有這許多的禍事和分別離……”
“夫人您最後的善心,都在石方身上了……”
石方聲音輕輕地,他兩手架開太久,已經完全麻木,手指尖顫了顫,也無法找回感覺來。
他似乎還是原來的那個石方,像是無數次在廊簷下對著他心裡那個人說話一樣,剋制,隱忍。
“石方這多年的命,都是撿來的,若沒有您,就沒有如今的石方。短命之人,也不過活到我如今的歲數,您又何必傷悲?只當我,是壽終正寢吧……”
他的命,本來就是顧懷袖的,如今不過是還出去。
石方覺得自己還有好多好多的話說,陰冷潮溼的牢獄之中,他只想起當年的雪夜,寒冷徹骨的悽風,每一片雪都像是刀子……
人都是貪戀溫暖的,石方覺得自己就是太貪心。
若他不貪心,便該一走了之,無論日後出了什麼事情,都牽連不到顧懷袖。
可哪裡想到會有今日?
“一失足成千古恨……世上哪裡有不透風的牆?原是我一族氣數已盡,怨不得旁人,夫人,您只當沒有我這麼個人吧……”
顧懷袖很想抬手給他一巴掌,可忍住了。
她過了許久,才看了一眼那昏暗的油燈,道:“你做過的事,為何不早早告訴我?”
“在您眼底的石方,是不會做那些事情的。”石方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可他出生便不是什麼善茬兒,更何況十年辛酸裡,遍嘗人世苦悲?“我不是石方……我卻只願自己是石方。您知道嗎?”
他寧願自己身上沒有前明皇族的血脈,若他只是一介草民,未必不能與尋常人一樣,有妻兒家庭。
只可惜,一枚印記,在他出生之後不久,便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乃是亡國奴。
朱由檢是個木匠皇帝,他不過只想當個廚子。
奈何人世間之事,往往南轅北轍。
“人世有報應,夫人……葉二姑娘乃是我殺的,還有兩個……”
他終究還是要說的,在顧懷袖的面前,將自己的罪孽,一一陳述。
顧懷袖只道:“我不想聽。”
“可石方想說。”他並不乾淨,用一雙沾滿罪孽的手,做著那些精緻的吃食,即便是洗多少次,都無法洗乾淨血腥,他甚至生怕有一日,顧懷袖從裡面吃出什麼來,以至於洗手成為一種怪癖,“您聽我說好不好?”
“……我聽。”
她目光落在石方的手腕上,想起的事情卻很多。
終究還是她冷血,來的時候想了許多,如今竟然無動於衷,興許是因為知道自己無力迴天。
“姑奶奶和畫眉,都是我殺的……”
顧姣是他逼死的,當時顧姣有兩封信,一封是寡婦私通外男,二封卻是她與那時的林佳氏聯絡溝通,要害顧懷袖。惡念一起,便無法收回……可是他沒想到,不過是嚇她一嚇,顧姣便投繯自盡了。
人心中有惡,有愧,有各種妖魔鬼怪,所以又心生畏懼,無法扛過這樣的畏懼,便只有死路一條。
更何況,他手裡攥著犀角簪呢?
至於畫眉……
石方想起籠子裡的畫眉鳥兒,他有些說不下去。
顧懷袖側過身子,聽著周遭寂靜無聲:“那畫眉……當初曾告白於你,傾心於你,我還記得你籠中有過一隻畫眉鳥兒,你跟我說……”
“不是老死的,是被我毒死的。”
石方一聲輕笑,卻似帶著少年時候的靦腆。
“點禪寺之行,她與林佳氏有往來,那手不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