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智計高妙,聰明絕頂,只她顧懷袖一個蠢笨愚鈍,半分端倪不知!
都是好的。
個個都是好的。
她不知不覺地掛出一分冷笑來:“沈恙把你養得真好。”
“他是我父親,如何能不好好養我?”沈取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他埋下頭,看著茶杯裡的茶,葉形很漂亮,一芽兩葉,都是今春收的茶裡最嫩的,還是他今年孝敬給先生的。“師母,您還有事嗎?”
“……到頭來,竟從無一人,顧念我的感受麼?”
她笑也笑不出來,哭也哭不出來,忽然痛得麻木,連聲音都哽咽起來。
“看樣子,你是不會回來了。”
“師母,我若是走了,便看著他孤獨終老嗎?”
沈取慢慢地說著,長輩們的是非,他真的管不了。
他連自己都管不了,也斷不下。
這本就是一場誤會,一場錯,原是顧懷袖不知道便好了,他們都裝作不知道,興許和和樂樂這一輩子,便當從來沒有過那個已經被埋進土裡的孩子。
“都怪我貪戀人世繁華,剛生下來,原已經背過氣去,卻捨不得死……人都埋進去了,又開始哭,若是當初死了,興許便沒了後面您與我父親這許多的苦痛吧?”
手指端著茶蓋,輕輕地拂開茶沫,沈取的動作,透著一股奇怪的小心翼翼。
沈恙常言,喝茶解渴,他不會不會品茶,只是真正能品茗的時間和心境,他都沒有。
沈取不知道什麼樣的心境似乎品茶,所以此刻僅僅是嗅著茶香罷了。
“張老先生難得糊塗,您又為何要這樣聰明剔透?放我父親一條生路,不行麼?”
“他救我,我謝他。不然送給他的便是一樽鴆酒……”
而沈恙,定不會跟胤禛一樣驗毒。
顧懷袖心裡荒涼的一片,她好想找個地方嚎啕大哭,可她坐在這裡,端端莊莊的。
“我放他一條生路,他怎不給我一條生路?”
還不知是誰折磨誰呢……
顧懷袖只覺得荒謬,荒謬至極!
可是沈取何辜?
孩子夾在中間,到底要怎麼選擇?
他已經大了,不是孩子了。他叫了沈取十七年的“爹”,生恩,養恩,如何能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