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她想要說什麼,可還沒想好,沈恙便問:“還不走嗎?我已經一無所有,剩下的都給我兒子了。”
“……那是我的孩子。”
她終究還是說出來了。
那一剎,沈恙忽然笑起來,他就這樣含著溫柔看她,一如往昔,眼底的神光聚攏不曾散,帶著一種病態和執念。
“終究還是你虛偽,從來不曾放下對我的恨,卻要欺騙著取哥兒,讓他以為咱們都能好好的……”
“你不配。”
不配讓她恨。
可當真沒有恨嗎?
顧懷袖也不清楚。
她已然有些說不出話來,一生風雲的沈恙,生命最後的時光,就在這裡嗎?
而她,終究也沒在這最後的關頭,表現得很淡然很輕鬆。
她原本想,虛偽地告訴他,她能原諒這一切,也好讓沈恙安安心心地走,算是答謝他這麼多年對沈恙的養育之恩。
可顧懷袖不能,心裡的芥蒂,從來就不曾散。
她就是虛偽,天生的虛偽。
什麼善良大度,都與她沒有干係。
“人,都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我已是眾叛親離,騙騙我不好麼?”
沈恙起身,方才寫東西遞給她,她已經進了牢門,四周昏昏暗暗,更深露重,連獄中也多的是溼寒之氣。
“一開始,你也是想騙我的吧?可你沒忍住,在我說我兒子的時候……”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掌,指甲上沾了零星的墨跡,很礙眼。
然而他聲音只是頓了那麼一下,又續上了:“你的面具,被我揭下來了。”
顧懷袖眼帶嘲諷地看著他:“人都要死了,你就不能安生一點,當個糊塗鬼嗎?”
“沒辦法,我沈恙聰明一世,怎會讓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沈恙笑一聲,頗為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