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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清冷的聲音將信王從胡思亂想中抽離出來,他心中一凜,垂眸道:“臣想向皇上討杯酒喝。”
姜漱玉有點懵,今晚可真巧了,一個兩個的都想問皇帝要東西。她在心裡問皇帝:“你人緣是不是特別好?我還以為他們很怕你呢。”
趙臻也很詫異。安國公趙德行事不能用正常思維來忖度,他想要紅狐狸皮回家交差也就算了,沒什麼奇怪的。但是信王今晚這舉動,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他略一沉吟:“讓人給他酒。”
他也想知道,信王今晚究竟想要說什麼。
很快美酒送來。
信王道了謝,卻並沒有攜酒離去,而是自行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遞給皇帝,神情誠懇:“你能陪我喝一杯麼?”
趙臻立刻聽出來了,他用的是“你”、“我”,而非君臣。上一次趙鈺這麼說話,還是他堅決要去守皇陵的時候。他頓時打起了精神,心想這回可能不是小事。
“阿玉,你先接著,不想喝就放那兒。”
姜漱玉接過來,拿在手中。
兩人相對而坐,姜漱玉並未說話,信王一口飲盡,見皇帝手中酒杯未動,他神情懊惱而痛苦:“皇上是不是也以為臣不該喝酒?先前聖賢守孝,三年居於草廬,不出門不見客,不食肉,不飲酒……”
姜漱玉訝然,心想,守孝這種事,心意到就行了,其實也沒必要三年不吃葷腥。
不過,她什麼都沒說,為表示自己並沒有看不起他,她還端起酒盞輕啜一口。
“不對,安國公罵的是,我還有什麼資格守孝?這天下最不孝的人就是我了。”信王本是想做戲,但是話一開口,牽動他心中舊事。又因喝了酒,他竟有點哽咽,“我不後悔那麼做,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這樣的選擇。可我,對不起他,我不配為人子……”
趙臻輕哼了一聲,甚是意外。信王就為了說這個?
姜漱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晌方道:“人生在世,很多時候都需要選擇。既然選擇了,就不要再去想了。”
信王揭發生父的行為,她也無法評判對錯,只是覺得這人好像還有些可憐。那個選擇太難了。
“皇上不喝一杯麼?”信王一杯酒下肚,自己又倒了兩杯酒,“這一杯,我敬皇上,祝皇上江山永固,萬事無憂。”
不等皇帝有所舉動,他自己喝了一杯後又倒了一杯。
姜漱玉雙眼微眯,心說:“你堂哥是想找人陪他喝酒?還是想一個人喝悶酒?不過他剛才那句話說得倒挺漂亮。”
趙臻沉默了一瞬:“你嫌他煩,直接讓他走就是了。”他認識趙鈺許多年,這是第二次看見此人這般模樣,也不知又發生了什麼事。
他心思急轉,聯想到剛離去的安國公身上,心說,莫非是安國公給信王氣受了?
但他並不想讓阿玉陪趙鈺喝酒。
阿玉,趙鈺,把他們的名字放在一處,他都不太舒服。
“好。”
姜漱玉正琢磨著怎麼下逐客令,而信王又繼續開口了,他看起來格外有傾訴欲的樣子:“其實我很小的時候,他對我也很好的。他曾經一隻手把我舉過頭頂,也曾經揹著我在院子裡跑……我曾經以為他是天下最好的父親。”
他一邊說著,一邊飲酒,一杯又一杯,且眼睛通紅,情緒明顯低落。
姜漱玉要趕人的話,就說不出口了。她無法在別人懷念已經亡故的父親時,衝口說出一句“我累了,你回去吧。”
不過信王敢在皇帝面前懷念攝政王,也不知是對皇帝太推心置腹,還是心無城府,或是另有所圖,她一時也分辨不清。她只是默默端起酒杯,一口飲下。
代入想一想,信王的心理壓力應該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