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少的表情和語氣都讓我覺得,他好像知道了什麼很駭人的內情。他不僅臉色不好看,而且拿著筆記本的手還在發抖。
“什麼情況?你說說看?”我看著他樣子的確很緊張,隨手披了件衣服,拉著他在桌子邊坐下,道:“我們一塊兒出生入死,殺的血人一樣都沒見你這樣過,是什麼把你嚇住了?”
“扯淡吧,什麼能嚇住我?”金大少聽得出我語氣中的安慰,神情一鬆,勉強咧嘴笑了笑,隨後又收斂笑容,道:“我不是讓嚇住了,只是擔心。”
“擔心什麼?擔心這個本子?”
“別提這東西了,快把人折騰死了。”
金大少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但是對我交代的事情很上心,當時帶著筆記本離開後,就尋找門路,這種事情本來肯定要去開封鄭州那樣的大城裡找人想辦法的,不過事情很湊巧,金窯下頭有個夥計的表親是個高材生,那是七七年恢復高考之後第一批大學生,剛剛畢業分配。金大少一聽有門,趕緊讓人去請。
人請回來之後,金大少跟他聊了聊,對方的確有學識,而且是個不折不扣的老實人,試探清楚,金大少才把筆記本交給他,讓他幫忙翻譯一下。說實話,這並不是什麼難事,翻譯文字,需要的只是時間和工具書,所以金大少覺得這事肯定是成了,就等著給我報信。
“我當時問了,人家說大概得三四天時間,我也不好催促,就耐心等。”金大少使勁晃了晃頭:“誰知道,會出那樣的事……”
那個高材生天性沉默,不習慣跟人套交情,所以每天除了讓人帶著在河灘附近走一走看一看,剩下的時間基本都呆在屋子裡搞翻譯。第三天晚上,按照金大少的推測,可能再過上一兩天時間,本子上的洋字碼就能完整的翻譯出來,但是沒想到當天夜裡,高材生跑去找金大少。金大少當時覺得對方的神色有點異樣,不過又不肯明說。
我一聽就想象的到,高材生本來就生性寡言,可能又遇見了什麼事,愈發不會表達。他在金大少那裡支吾了很久,最後憋出一句話。
“他說,那個本子,最好還是不要再翻譯下去了。”金大少道:“我問他為什麼,他不言語。”
緊接著,高材生問金大少,這個筆記本的具體來歷,金大少知道的也不是那麼詳細,搪塞過去。高材生反正一直在說,本子最好不要再翻譯。但是金大少估摸著進度,覺得就這一兩天時間內已經可以把本子翻譯完,所以央求對方,說事情做了一半了,能不能不要半途而廢。就和金大少說的一樣,對方是個實誠人,推脫不過去,猶豫了一會兒,就勉強答應。
兩個人一交談完,各自回去睡覺,但是這一覺睡過去,事情就完全出乎意料。
“那人……”金大少嚥了口唾沫,道:“上吊了……”
“什麼?”
“上吊了,就當天晚上上吊的,第二天下頭的人過去送飯,發現屍體吊在房樑上,已經僵硬,肯定是半夜吊死的。”
“這事不可能沒有原因!”我不假思索的脫口道:“他一個大學生,前途無量,又年紀輕輕,怎麼可能去上吊?”
“所以說啊,這事情詭的很。”
金大少手下那些人也都是常年提頭換飯吃的,做事謹慎而且仔細,把事發現場裡裡外外尋找了無數遍,但是找不到任何異樣的地方,由此,就只能認為對方是自殺。這事一出,金大少徹底傻臉了,要知道當年一個大學生是什麼分量,人死在自己的地頭上,金大少脫不掉干係。無奈之下,他只能把事情推給下面的人,去跟死者家屬協商,還要應付各方面的壓力,一直到現在,事兒還沒有處理完。
“我就是覺得事情蹊蹺,所以趕緊回來給你說一聲。”金大少死死的捏著那本筆記,道:“別再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