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從剛出生的時候,身後就帶著一條尾巴,除了這條尾巴,他跟其他剛生出來的嬰兒沒有什麼區別,結實,活潑,七奶奶很替奶奶高興。但是讓她意想不到的是,爺爺把爹身上的尾巴齊根割掉了。
“當時我大吃一驚,覺得老六是不是瘋了?聖蹟的事,我和如蓮跟他講的很清楚明白,割掉聖蹟,娃子絕對活不了太久。”七奶奶搖搖頭,道:“老六不聽,只是笑笑說沒事。我知道,他想讓你爹長大以後直起腰桿做人。”
七門和聖域的人聯姻,在爺爺看來,已經是有違祖道的事情了,他不想讓爹拖著一條尾巴。那一刻,我意識到,爺爺並不是很莽撞的就割掉了爹的聖蹟,他是少有的慈父,對爹疼的要死,不會害自己的孩子,可能在爹剛出生的時候,爺爺心裡已經有了謀劃。
“水娃子啊。”七奶奶說到這兒的時候,長長嘆了口氣,語氣很是感慨:“你說咱們是命苦人,但又不是,天下沒有不疼兒女的爹孃,你奶奶,你爺爺,心眼都是好的。”
她說的,是當時爺爺出事,奶奶去替命的事。爺爺身亡的經過,跟七奶奶之前講述的差不多,但是現在想想,當時的河道下面,肯定有什麼很要命的東西,否則的話,爺爺不會丟命。爺爺一死,奶奶沒有什麼猶豫,只是望著小盤河的方向,望著爺爺的屍首,神色裡都是不捨。
“她是捨不得自己的男人,捨不得自己的孩子啊。”七奶奶眼睛裡都是淚花:“我想勸如蓮,老六估計也不肯拿她的命給自己續命,但是如蓮跪在老六面前求他,讓他好好活著,拉扯孩子……如蓮外表看著柔弱,但心卻很韌,求著你爺,拿自己的命去續他的命。哀求沒有用,如蓮當時就哭著說:老六,你不肯續命,我不攔你,你知道我的脾氣,你死了,我跟著,現在就跟你一塊兒上黃泉路,就是可憐了咱們的孩子……”
我的視線頓時模糊起來,那種情景,石頭心也會粉碎。最後,爺爺還是活了下來,從那之後,他變的沉默寡言,所有情感和愛,都傾注到爹一個人身上。有時候,他抱著還年幼的爹,會獨自在油燈下掉幾滴淚,可能是想奶奶了,也可能是覺得自己心裡苦不堪言。
“你奶奶過世以後,有一次,老六大概是心裡悶,喝的酩酊大醉,又是哭,又是笑,說自己這輩子就這樣搭進去了,兒子可能也脫不掉這條路,但他要讓孫子開始,永遠都正正經經的活成普通人。”
七奶奶家裡那條地道挖通之後,奶奶生了爹,然後爺爺又出了事,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出來,那條地道就閒置了很久。從那次爺爺大醉之後,他就開始暗中從地道中探路,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搬走陳家在蓮花木坑邊立下的老祖真身,化解當年立下的死咒。
也就是說,爺爺是想我這一輩開始,就徹底從七門裡脫身出去的。
“我知道老六的心思,當時村子裡的人都去填河,老六進了石頭棺材,我心裡是清楚的,所以你問我,我就跟你說了些真話,也說了些假話,原想著你這樣的毛頭小子可能會被嚇住,沒想到,你的脾氣跟老六是一樣的,倔的驢一樣,明知道有事,還硬著頭皮去找。”七奶奶道:“最開始,我還擔心著,怕你少不經事,但是轉念想想,找就找吧,你是七門的人,是陳家的人,有些事,就註定該是你去做的。我不是七門的人,我那閨女嫁了唐家,算是半個七門人吧?我替她道個歉,也替她求個情,她心疼自己姥姥,當時冒險想從河眼裡取一截蓮花木來的,沒想到堪堪就遇見你。”
“算了吧,那沒什麼。”
七奶奶頓了一會兒,默默抽著旱菸。事情說到這兒,一些謎題是解開了,但是還有很多問題,依然沒有答案,七奶奶不可能知道的那麼詳盡。我抬起頭,菸袋鍋裡的旱菸一明一暗,七奶奶臉前都是煙霧,然而在我抬頭的一刻,覺得她好像在猶豫,好像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