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小九紅好像瘦了,她被幾個花娘攙著,沒有過多的表情,那雙原本靈動的眼睛,變的毫無神采。她的臉龐是麻木的,彷彿忘記了怎麼笑,也忘記了怎麼哭。那種麻木,又如同一種絕望中的屈服,對什麼事情都看得很淡很淡,聽天由命。
那樣的表情讓我一陣心痛,手裡的杯子粉碎,好在同桌的人都被剛剛露面的新郎新娘吸引住了,沒有注意到我。
這是河灘婚禮中最重要的一個步驟,新郎新娘見客,當眾拜天地父母,這個步驟一完成,那就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夫妻。河灘人的思想還比較閉塞,不管什麼結婚本本,只要拜了天地父母,那就是鐵板釘釘的事。
新郎一臉喜氣,走到魯家掌燈的跟前,小九紅像是被幾個花娘架著一樣,也來到紅娘子身邊。紅娘子不由自主皺了皺眉頭,大婚是喜慶事,但小九紅面無表情,就如同一個看客,讓紅娘子非常不滿。
“不要愁眉苦臉的!嫁了魯家,就是魯家的人,以後好好伺候你男人,孝敬你公公和爺爺,得空,我會來看你。”紅娘子跟小九紅囑咐著。
“進禮吧,禮成事也成。”魯家掌燈瞥了小九紅一眼,這是個人精,不可能看不出小九紅的不情願,今天的桑園村裡賓客如雲,他唯恐小九紅會壞了魯家的面子,所以新郎新娘一出來,就督促進禮。
魯家掌燈一使眼色,旁邊負責支事的魯家老頭兒馬上心領神會,一清嗓子,高聲喊道:“拜天地嘍……”
我一直隱忍不動,等的就是這一刻,絕對不能讓他們磕頭拜天地,鄉下人的嘴,就是一把刀,吐出來的唾沫就是石頭,一旦禮成,他們就是公認的夫妻了。
“等等!”我一聲大喊,從椅子上立身而起,這一聲,幾乎用了全身上下的力氣。喊聲像一道平地而起的炸雷,蓋過了嗩吶聲和人群的嘈雜聲,在桑園村裡迴盪。
所有人都驚住了,想不到會有人在這個時候突然發難。我一腳踢開椅子,撕掉臉上貼的假鬍鬚,大步走到花桌前面的一塊空地上。前後幾次遇險的時候,跟旁門的人都照過面,一些人馬上認出了我。但是魯家掌燈只是聽說,還沒有面對面的跟我碰過臉,被人擾了婚禮,是最讓大門大戶忌諱的事情,魯家掌燈的臉色立即陰沉沉的,壓著氣,道:“什麼人?有什麼事情,禮成之後再說。”
“你是什麼人!哪兒來的!”坐在下面的一排人裡,有新郎的父親,當時就急了,喝道:“是來作死的嗎!”
我站的筆直,周圍那些旁門裡,有人認識我,我的身份隱瞞不住。我只感覺胸膛裡的鮮血轟的湧到了頭頂,站著死,不能躺著活。
“七門,陳近水!”我大聲報出自己的名字,周圍頓時一片喧譁,這段日子,三十六門重聚,跟七門之間的衝突不斷,已經是眾人議論的話題。但七門中人要麼勢衰,要麼隱忍,像這樣大庭廣眾之下現身的,估計還是頭一次。
“反天了!七門的人,到旁門的地盤來惹事!”
“大婚是喜慶日子,不宜見血,先綁了再說!”
我不理會任何人的話,目光一下子望向了小九紅。我看的出,在我出現的那一瞬間,小九紅原本已經毫無表情的臉上,頓時綻放出意料之外的驚訝和欣喜。她不會想到,我有這麼大的膽子。不會想到當時從小盤河村出來的那個一無是處的窮小子,敢站在三十六旁門中人云集的地方,大聲自報家門。
“近水!是你!”小九紅像是受了無數的委屈,終於找到了可以哭訴的人,她使勁咬著嘴唇,但是眼淚已經如同泉湧,她朝我伸出手,想要跑過來,但是被四個花娘緊緊的抱住,她使勁探出胳膊,對我喊道:“你帶我走!帶我走!”
“成什麼體統!”魯家一幫人都惱羞成怒,有人想要衝過來,魯家掌燈畢竟上了歲數,又當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