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佛身寬體胖,但是動作卻如同一隻靈鳥,從小船跳下,撲向水面的蓮花木像,伸手就死死的抱住,提著拳頭,朝著木像胸口的位置猛砸。然而蓮花木像是今古只生一株的神木,硬的和鐵一樣,大頭佛神力驚人,那樣咚咚的連砸了十幾拳,木像紋絲不動。
“出來!老東西!給我出來!”大頭佛的眼睛都紅了,在水面上咆哮道:“出來跟老子鬥一鬥……”
嘭……
一句話尚未說完,蓮花木像金光一閃,大頭佛整個人就如同一顆彈丸,被高高的彈了起來,接著噗通落入水裡。就在這時候,我彷彿隱隱約約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那嘆息聲從湍流的水聲裡面透射出來,清晰可聞。
也就是在同一時間,包袱裡藏著的鎮河鏡嗡嗡的響了一下,好像是要活了一樣,猛然抖動著,我趕緊死死按住包袱,幸好亂七八糟的聲響很大,把鎮河鏡的聲音壓了下去。銅鏡被按住的同時,我感覺眼前一黑,老鬼的影子從臉前一晃而過。
他渾身上下都是血,只是一道背影,走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那裡全部都是經年不化的冰雪,千里銀裝。老鬼的身子挺的筆直,一步步朝前走著。一路走,身上的血一路朝下流,他的手在發抖,凌冽的寒風吹動他一頭白髮,儘管腰桿筆直,但是我感覺他好像隨時都會倒下。
我心裡一驚,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臆想到老鬼的身影了,他在什麼地方?他在做什麼?前後兩次,鎮河鏡只要無風自響的時候,我都會看見老鬼一身鮮血的身影。我突然想起爺爺說的話,人這一生,終究逃脫不過一個命字。
我開始厭惡這個東西,命,到底是什麼?是誰在安排?它如此不公,大頭佛那樣為非作歹又草菅人命的惡人,為什麼能長命百歲?而老鬼已經那麼大年紀,死了爹,死了兒子,還要拖著垂暮的身體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上硬拼。
在我腦子東想西想的時候,小船已經順水飄下去很遠,大頭佛的身子在水裡起伏,衝著老船家大聲吆喝,船家伸出船篙,大頭佛藉著這點力,飛快的翻身爬上小船。
“媽的!媽的!那木像跑了!跑遠了!”大頭佛踢了老船家一腳,發狂了一樣喝道:“給老子追!追上那木像!”
老船家膽戰心驚的駕著小船一路順流而下,但蓮花木像是神物,一個眨眼間,已經沉到了水中,再也無影無蹤。大頭佛指天罵地的吆喝了一會兒,最後悻悻的一屁股坐到船板上,用力在自己的大光頭上拍了一下。
“小子,看見那木像了嗎?你爹孃有沒有跟你說過?”大頭佛自己琢磨了一會兒,懊惱中又有幾分喜悅,對我道:“河裡的東西明顯鎮不住了!咱們聖域出頭的日子快要到了!”
“爹孃都沒有說過。”我隨口答道,心裡卻突突亂跳,很多話都是隱晦的,但是前後聯想,卻讓我覺得事情好像真的到了一個緊要的關頭,老鬼當時跟七門的門人碰面時,曾經不止一次說過,距離天崩,最多不過五年,而大頭佛又說,聖域出頭的日子快到了。
隱約中,我察覺到,一場難於預料的大禍,已經不知不覺間籠罩在這條奔湧了無數歲月的大河上。
“你們胡家的人沒有出息也就算了,茶花是聖域的嫡系,怎麼可能把這些事兒都給忘了?”大頭佛道:“事關重大,這小娘皮也太不曉事了,白白把命圖給了你!”
“那是什麼事?剛才河面上的亮光是什麼?”
“那亮光……哼哼,就是河底的東西。”大頭佛瞥了正在行船的老船家一眼,老船家怕他怕的要死,本來豎著耳朵正在聽我們說話,被大頭佛這麼瞥了瞥,趕緊就轉頭仔細的走船,大頭佛也不以為意,神秘兮兮對我道:“小子,上次你不是問老子麼,那條老狗說的大禹的事情?”
“對啊,那件事你也知道的,就是不肯說罷